毒瘤第155章中秋

似水隔三差五地过来探望十一。十一偶尔也和她说说笑笑，再抽空去看看天牢里的哥哥们，每次见几位兄长，她都勉力摆出一副快活的模样，她不想让他们担心。待二哥把所有的粮食交给皇帝，琉家的人头也该落地了。

她伤心难过，还是无济于事。

这些她都懂，可是她不能明说。说了，就不是似水来看她，而是来探她的口风的。

在她走后，十一把似水碰过的东西、留下的礼物全部都扔出去了。对于这个忘恩负义的蛇蝎毒妇，她是再也不愿意相信她了。

日子就在波澜不惊中度过。

四月中旬，大梁的天闹了坏脾气，本是春天雨水的季节，大梁大范围的少雨。一直持续到五月末。六月噼里啪啦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雨。连续浇了一个月的水，洪涝灾害严重。全大梁错过了最佳的粮食种植时间。周边各国虎视眈眈，只等着大梁灾后民不聊生，再伺机挑起战火。

然而，天若无情人有情，先是大梁的丞相祁雪峰身先士卒，亲往各灾区指挥救灾，而后京城又派刚回京的醇亲王肖琦之马不停蹄地前往各地送粮送衣，同时，吏部尚书颜玉卿配合亲王前往各地，缉拿聚众闹事之人。大梁虽然大范围受了天灾，但总体没有什么重大损失，秋后一切又平稳下来。

大梁内忧已解，外患未除。凉州的军队与蛮萨相争于城下，旷日持久。立了大功已经升为将军的胡英率领军队，奋勇杀敌，数次御敌于城外。凉州坚不可摧。至少在后方供给充足的情况下。

八月份后，运送到凉州的军粮数目锐减。只有七月份的一半。胡英将军深知大梁境内民生之艰，凉州突围势在必行。

而在京城，老天收了雨水，天气开始变得晴朗不湿腻。十一的肚子大了起来，圆滚滚的。走路有些不方便。但是她还是坚持要出去走走。

天牢里的兄长们也说了，中元节好好出去玩玩。别在这喜庆的日子来天牢里找晦气。也不要呆在如花府上一个人闷着。

今天是中元节。她只见过琉城的灯会，还没见过京城灯会是何等的热闹繁华。

小云扶着她，走在京城四通八达的大道上。京城主街道围绕着皇宫辐射出八条主要干道，划分为四个主要区域。东区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场所，官家府邸连成片；西区主要是商业活动，平日里吆喝买卖此起彼伏，很有活力；南区是平民百姓生活的地方，如花府上就是在京城南区的，以前的琉府也在南区；而北区也是贸易的主要地带。

她们现在在西区的朱雀道上。小云打听好了，京城各区都会挂上彩灯，只有朱雀街会举办官方一年一度的灯谜大会。长长的一条朱雀街上，拉起两条长绳，绳上每隔一米就挂一个灯笼，灯笼下贴着一张灯谜，只要猜对了，就可以到朱雀街的尽头兑换礼物。

十一没这方面的能耐，自觉猜不中什么，也就不关注底下的灯谜了。站在街头，一长溜光彩夺目各色各样的灯笼望不到头，公子仕女新衣新帽，打扮妥当，焕然一新，给这个中元节增添了鲜亮的色彩。

她身子重，也不敢往人群里挤。只在街道一侧寻了个普通的小茶馆，现在还早，很容易找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静静地坐着。

天色暗下来，朱雀街人流攒动，摩肩接踵，开始上演一年一度的佳节盛世。有一心沉溺在猜灯谜的普通人家子弟，偶尔猜中了答案，欣喜若狂，拉着相好的手兴冲冲地去领奖品的；有悠然自得摇着纸扇驻足灯下品头论足的迂腐书生，卖弄自己学识引得身旁美人惊呼不已的；也有穿着大方得体襦裙娇羞不已的少女，偶尔见到一个出色的男子，得了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流淌的月光中欣赏璀璨的灯火。

万里无云的天空里，悬挂着一轮明亮的月亮。她难得地想起了一句诗：“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齐仰头。”人群里很多人也会不时地抬起头来，观赏天上的明月，此句用在这里，贴切的很。

诗人的感情和普通人的感情一致，诗人胜在感情更丰富，文采更好，写出的东西应景应情的，很容易引起普通人的共鸣。她开始回味小时候背过的那些赞赏中秋佳节的诗歌。当时年纪小，不觉得什么，现在一一回想起来，百感交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句也很好。“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简单易记朗朗上口，尽管是十一的启蒙诗句，此情此景，恰到好处。

小时候念些诗，也不是没有用处。至少在这陌生的地方孤身一人，也还有念想的东西。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小云撇下十一一人，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不见踪影。十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窗外的喧哗。游人来来往往，人群里不乏成双成对你侬我侬的少年情人，也有年轻的夫妇带着自家淘气的孩子举家同游。

快乐是别人的，与她无关。

她努力压抑着，在这种万家灯火齐名举国欢庆举家同游的欢乐日子里，她一无所有。她不能这么想，如花和二哥出去办事了，现在已经有线索了，是似水的问题，只要她们回来，三哥她们一定会没事的。

再不济，湖影总会帮忙的。她想得出神，却没注意到朱雀街上，一对身份尊贵举止优雅的夫妇率先发现了她。确切的说，是丞相夫人先瞧见她的。

丞相夫人与丞相祁雪峰成亲后，伉俪情深，举案齐眉，尽管丞相身边也有几个小妾，但是丞相大人还是很维护其夫人的。一次在国宴上，丞相夫人当众摔碎一个琉璃翡翠杯，是丞相大人挺身而出，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在京城一时传为美谈。

每年的重大节日，丞相大人与其夫人都会一起度过。今年也不例外。

丞相夫人对祁雪峰道：“这不是琉家十一小姐吗？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哎，小姑娘家家的，先不说对错，这种事闹得人尽皆知，也是怪可怜的。”

丞相夫人叹息着，眼睛眼睛却不错地盯着祁雪峰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