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瘤第一百零一章有恙

似水见十一不回应，少不得为她打了圆场：“是的，贵妃娘娘也认得，那颜尚书就是当日在我们府里一同学习的玉卿了。”海昭名义上还是琉家的小姐，目前还不至于与十一撕破脸。所以，似水恭谨地回答海昭的问题，既不谦卑，也不谄媚，一如既往地平和。

海昭打量着这个与十一年龄相仿的女子。岁月把稚嫩的丫头雕刻成了貌美如花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和宁静。以前，似水跟在十一身后，每次见到她，都会唤自己一声“姐姐”的。除了十一本人以外，她身边伺候的几个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江柳河灵的手段她可是一清二楚得很。包括她自己。

海昭笑着抚上似水青葱十指：“似水妹妹何必见外，还像以往一样，叫我姐姐就好。”

覆盖在自己手上的金丝套甲，透出了丝丝寒意，一个两个的都自称是她的哥哥姐姐，可这兄弟姐妹的情谊又在哪里。她弯起了嘴角，伸出另一只温暖的手，停在了冰冷的金丝套甲上面，温热的手掌渐渐失去了温度，她笑得天真：“承蒙贵妃娘娘错爱，奴婢不敢。当日奴婢伺候贵妃娘娘，是奴婢的福分。今日得见娘娘尊颜，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分。奴婢怎敢乱了尊卑……”

似水一句话，就点出了海昭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没傻到顺着海昭的意唤她姐姐。海昭忌讳着丫鬟的身份，若似水真与她姐妹相称，她非得宰了这个没眼色的丫鬟不可。

最没眼力的还是扶不上墙的十一。

二人各怀心思，热切地讨论着十一的婚事，仿若她们是十一真正的姐姐般。十一作为当事人，却置身事外，放下了象牙筷，研究起摆在她身侧的青花瓷。瓶身线条流畅，青花清晰细致，瓶口上插着两支苍白的小茉莉，若在五六月份，一两枝茉莉花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但现在是飘雪冬日，能在屋里摆放着开放的茉莉花，这身份，地位，昭然若揭。

似水顺着十一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奉承了海昭：“娘娘好福气，冰封千里的季节，还能欣赏到茉莉花……”

海昭笑了笑，转而看向十一：“小妹，既然来了暗香园，不妨跟着姐姐好好欣赏这美景。皇宫里的梅花，可是外头都看不到的，有难得一见的绿萼。”十一不耐烦却突然插了一句：“姐姐事多，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海昭凑近了十一，目光灼灼，以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不容置疑地说道：“十一妹，你再任性妄为，本宫就让大哥好好地把你关上三天禁闭……”

海昭卸下了面具，露出了毒蛇的信子，舔在十一脸上，如强腐蚀性的化尸水泼在脸上，消去了大片的肌肤，露出了森森然的白骨，又痛又丑，见不得人。十一浑身上下的睡意全都醒了，明白了她和海昭还得在众人面前演戏。不然，两人都得遭殃。

海昭挽起了十一的双手，扶她离开了座位，缓缓地走出了暖阁，进入了傲视冰霜的梅花世界。似水尾随其后，绽放的鲜花，花样的女子，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梅花清香扑鼻而来。

众夫人小姐们只见得贵妃挽着小妹妹的手，温柔可亲地介绍着各色梅花：“小妹，你也见识过咱们琉城的梅花，虬枝劲梅，铁骨铮铮，少了女儿家的柔情，多了热血男儿的刚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而京城的梅花，梅枝有傲霜之姿，梅蕊有温雅之态，梅香有清润之风，无论是驻足观赏，还是折枝插瓶，各有风味。”

十一耷拉着脑袋，唬着一张脸，任凭海昭说得天花乱坠，就是不说一句话。周旁的夫人小姐们看在眼里，若十一与贵妃交恶，少不得被传成什么样了。

似水心下一动，跟在后头推了十一一把，清澈的嗓音在寂静的梅园更显轻灵：“小姐，可别生气了，贵妃娘娘也有难处的，哪能想出宫就出宫，你叫娘娘出宫陪你去玩，不是为难娘娘吗？”

十一经似水提醒，才回过神来，现在可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她歪着脑袋，靠在海昭的肩膀上，笑得甜蜜：“姐姐，我错了。不过，你都不陪我玩，哥哥也没空……”

海昭伸出黄金甲套，抚上十一的头发：“长这么大，还这么爱撒娇。”嗔怪的语气中满含着宠溺的意味，仿若十一真是她从小娇惯到底的小妹妹。

爱怜的关切的话语犹如天空中金黄的太阳，晒在身上，理应暖洋洋的，可此时的十一觉得自己不过是皑皑白雪中渺小的冰凌，温暖的阳光照耀下来，感受到的只有痛彻心扉的灼烧之痛，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就会化成一滩清水。

十一僵硬地挤出笑容：“姐姐，怎么还不吃饭，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