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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劫 第一章 夜会

小说:不应劫  作者:西瓜的瓜瓜  回目录  举报

雨疏风骤......

凉意微浓的初春,泥土青草混在潮湿的空气中,雨水像蚂蚁一样爬满珠伞上的荷叶伞面,一只只落下,粉身碎骨又前赴后继。

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参天入云,栖息此处的飞鸟爬虫轻鸣细语抱怨着这该死的天气。少年收起伞在树下躲雨,另一只手里提着灯笼,目光所及,光也朝着远方更近了一步。胸前内兜里装着沉甸甸的碎银子,放下雨伞握一把才踏实的笑意满满。

清风徐来,海棠花香沁人心脾,是这雨酿的清甜。

风吹裙纱似波皱,雨轻风更柔,是她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姑娘,身着蝶青蓝衣裳,提着的灯笼发着温柔的光亮,浅浅覆在她姣美如月的面庞之上,像是灯光施了粉黛,雨滴装在眼眸。

她的眼里装着灯笼照亮的少年和落日余晖散尽后剩下的黑暗,她抬高了手中的灯笼,黑夜和裙摆并没有遮住她脚上喜庆的红色绣花鞋,少年的笑意戛然而止,连灯笼的光也暗淡下去。

少女的脚步依然坚定不移走向他,朝着光和他的方向。

“白彦哥哥!”少女叫他。

“盘缠我已经准备好,明日入寅时我们在这里聚面,若你还有半点犹豫,可告诉我!”

“白彦哥哥,我并不后悔!只是你爹娘那边......。”

“无论世人骂我,笑我或是拦我,你与我一般坚定,便足够了,养育之恩待一切平定再报!”

少年摸着胸前的银两,底气十足,一腔热血胸怀大志,他目光此刻无比坚定。

“雨霏,你回去后装作一切正常模样,莫要慌乱,寅时人易疲倦,你收拾衣物行囊,我便在此处等你!”

一滴雨水落在他额头上,顺势划过他的眼眸,少女走近他,用衣袖擦拭掉他额头的水滴,扑鼻的幽香让少年猝不及防,面红耳赤像喝醉了酒一般。他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近距离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两小无猜的两个人,早已互生情愫,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所有美好在她面前不值一提。少女幡然醒悟,双颊绯红,像极施了粉的娇羞。

直到她消失在雨夜里,连那一双合脚的红色绣花鞋。

风更紧了。。。。。。

城镇上店铺多数早已打烊,流浪的野猫四处游荡,死在垃圾堆旁的野狗呲牙咧嘴凶相毕露,消瘦的躯体像是只披裹着一张掉毛的皮草,瞪大双眼斜躺在溃烂发霉的菜叶里,细看之下它的肚子在不规则的翻动,是几张肥胖的老鼠躲在野狗的肚子里啃咬充饥,几只流浪猫似是听到了啃噬的声响围拢在那只死去的野狗身边,并非哀悼,而是蹲守着随时出来的猎物。

那几只野猫的眼睛泛着森然绿光,雨水打湿的毛发结成一缕缕,留有伤疤的面容和身体让它们时刻警惕,挑着灯笼的白之彦收起竹伞,雨已经停下,连风也便的不紧不慢异常惬意舒爽。夜猫隐入黑暗中弓着身子,露出尖锐的牙齿,从不修剪的指甲深深刺入那一堆腐烂的菜叶里,静候着行人不动声色的远离,敌意才会消退。

白彦路过此处,打量了一眼藏匿于黑暗里的野猫,野猫似有察觉,发出低沉地警告声,提醒他不要多管闲事。

白彦不过是匆匆一瞥,自然不会理会。

借着店铺窗户里挤出来的片片光亮,他轻步钻入一个泥泞的小胡同,里面有雨水混合的黄泥沾在他的鞋子上,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手里提着的灯笼似乎是灯油快要耗尽,他只能加快脚步,溅起的水渍让他行动缓慢,像是身处沼泽之地。

大门虚掩着,他抖抖鞋上的泥沙,推开轻飘飘的木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有丝缕光亮从房间里照射而出,他朝着正堂走去,实际上这个院子里不存在偏房,只有一个茅草和泥土混合搭起的房顶和不规则石头垒起来的墙体,窗户是透风的。

呼噜声清晰可闻。

老酒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这个老头!”白彦嘟囔一声。

竹伞立在门口,他对着正堂上坐立的雕像双手抱拳行礼,恭恭敬敬的拜上三个头,随即在供台上借着烛火点燃三支清香,插进香炉,冲着雕像旁也是恭敬抱拳道声“师父!”

见没有回应,呼噜声不曾停歇,他随即又大声叫道“好酒!好酒!”

呼噜声停止,一个黑色身影翻身抱住怀中的酒葫芦,悻悻收回尴尬的笑声,打开塞子灌上一口烈酒,不住的咂着嘴巴。

“小兔崽子,你怎么来了?”靠在雕像前面的老道士盘着发髻,发簪贴着发根穿过去,消瘦的脸庞上挂着邋遢的胡须,除了双眼炯炯有神,外人看来不过像是一个酒瘾发作的落魄老头。幸好,他也是极其顾及自己的形象的,身着缝着补丁的道袍,宽松的衣袖像是展翅的鸟翼,鞋子上粘着几根稻草,这一件道袍肥大的披在他身上,足够用来做一床被褥用来遮挡这屋外的风雨。

“师父,弟子前来向您辞别,你也知我心系徐家大小姐,我二人明日便要悄悄离开,念及师徒情谊,便深夜到此与师父知会一声,师父恩情,定当来日在报!”白彦跪倒在地,磕上三个响头。

见师父也不言语,白彦起身掏出胸前的钱袋,把里面的银两抓出一把递到师父面前,看手中银两估摸是钱袋中一半。

那老道士看着他手中的银两,白彦不知是否如他心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把手中的银两都交由师父,他定然是不会愿意,私逃的路上也是需要花销,他可不想锦衣玉食的徐家大小姐陪自己风餐露宿。

奈何自古师如父,他为难的说道“师父,你若是戒掉这酒,这银两温饱半年是足够的,剩下的银两弟子可不能亏待了徐家大小姐!”

岂料老道士吹胡子瞪眼满脸不悦“我乃是视钱财如粪土之人,你有如此孝心,为师很是欣慰。这些银两你收起来,为师别无所求,只是夜观天象,忽有所感,只觉人生苦短,相见既是缘,缘分长短。。。。。。”

他吞下一口烈酒,面对着漆黑的高空,背后的烛火照着他的背影,似是霁月清风的得道高人,一瞬间白彦只觉得自己很是渺小。

白彦用力握紧手中的银两,想到即将分别,心中不免苦涩难忍。

“你莫要伤感,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为师只有一事托付于你!”

“师父请讲!”白彦毫不犹豫的说道。

“带上为师!”

“不带!”白彦脸色铁青。

“托付于你的事!”

“不带!”牙齿咯咯作响。

。。。。。。

老道士运起几十年的功力,转瞬之间已如一只八爪鱼吸附在白彦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蹭在他身上,边哭边嚎道:“想你孩童时候便拜我为师,为师含辛茹苦教你修行,待你如子,你离开,我这残年老朽怕是等不到你回来”

“你教我的那些功法,可有用?”白彦反问道

“有用没用的也教你了!”

“我可是交学费了!”

老道士耍起无赖,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莫不是今日你是来算账的?”

白彦见他脸色突变忙躬身道“不敢不敢!”

“师父,你又不止我一个徒弟,弟子并非游山玩水逍遥快活,你与弟子同行,怕是委屈了您老人家!”

“你多虑了,我弟子三千余人可是只溺爱你一人!我一个老头,食,不过为果腹而已,何来委屈?其次,若是路上遇到凶险有为师在,靠着为师的名号和修为,也可保你平安!我本无牵无挂,奈何破庙难容我年老,我自闹市来,不过乱世在走一遭罢了!”

慷慨激昂,志在千里的模样,谁能想到这个老人也是如此不甘?

和自己一样!

白彦不禁动容!

“那晚些我便来接您!”白彦最终还是答应,匆匆告别师父,便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白彦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在一团迷雾当中,细细回想师父说过的话,一阵懊悔。

师父本名张闻道,祖籍不详,年龄不详。白彦记忆中何时出现这个人早已忘记,只记得自己还是孩童时,他便是一副老道模样,每天提着一只酒葫芦,逢人便笑脸相迎,往日里穿梭于小镇与远处的森林之间,提着几只打来野兔和山鸡,换来酒钱。这小镇里的孩童十岁之前便是要拜师的,无论师承何人门下,都要修习功法,典籍和读圣贤书,各门派会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入学会,各门派挑选自己想要的弟子,为门派壮大打下基础。根骨尚优者前往百十里之外的仙山上拜师学艺,根骨稍差者拜在资历差一些的门派之下,而一些拙劣的根骨孩童在门派之中学一些做人道理,家境富裕者想入仙山自然也是有办法的。家境清寒的则要早早与家人分担家务。

忽有一日,白彦和几个孩童在老槐树旁的巨大岩石上玩耍,大岩石上插着一把生锈的长剑,据说是没有人可以拔得出来,长剑经历风吹日晒早已经锈迹斑斑,任凭孩子们用石头打,几个人用力拔也是纹丝不动,多年以来便传言这剑是谁都拔不出来的,连山上修行仙法的老师父都拔不出来,也有传言说这是天上神仙留下的,各种传言流出,只有那把生锈的长剑还在。那老道士躲在大树下乘凉,笑眯眯看着几个孩童满头大汗。

白彦见那老道士的笑不免有些尴尬,走过前去说道“你这牛鼻子老道莫要笑,你也拔不出来!”

老道打开酒葫芦饮下一口道:“我若是能拔出来呢?”

“切,要打赌吗?”

“赌什么?”老道也不计较他是孩童,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若是可以拔出来,我便也能拔出来!”

“好,很好,你若是可以也能拔出来,我便收你为徒!”

“那要看你本事!”他是不服气的。

老道把酒葫芦的绳子别在腰间,攀爬到那巨石之上,几个孩童迅速围拢过来。

干枯的手臂从道袍中伸出来,紧紧握住那生锈的剑柄,未摆出任何的姿势,那剑柄未见半分的移动,白彦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老道如此消瘦,如何拔得出?

白彦刚想要嘲笑一番,怎料几个孩童只觉得脚下一阵晃动,脚下的一时之间竟站立不稳,生锈的长剑上脱落着锈迹,慢慢拔出,不只是长剑还是巨石发出阵阵轰鸣之音,孩童惊惶失色捂住耳朵,锈迹退去,长剑竟然光滑无比,剑柄上雕刻着好多的纹路分明的鳞片,一声长鸣过后,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吹动着他的道袍,好似仙人下凡。

“我已经拔出,到你了!”老道得意忘形,把长剑插回巨石。

事已至此,白彦自然不能在孩童面前失了面子,慢慢走上前去,单手握住剑柄,奈何使出全身力气,也不见任何反应。

“看你也拔不出来!”老道捻着胡须望着他。

白彦不甘示弱,双手握紧,只觉得一阵疼痛袭来,只觉手中一阵刺痛和粘稠,怕是皮肉被剑柄上的鳞片割伤,此时的他额头青筋暴起,却又不想被那老道嘲笑,最终使出吃奶的气力。

“刺啦”一声,长剑竟生生拔出,白彦生生被后仰的力量坠的倒退几步,重重的摔在石头上,他只觉得后脑勺和后背传来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眩晕感袭来,昏死过去。

第二日醒来,稀里糊涂便拜了师,同他一起拜师的还有江渝,每日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孩。

师承第一训:若非师父同意,不可拜于他人门下。

然而这十余年的时间里,老头蜗居在这香火寥寥的破庙,靠着乡里乡亲半信半疑的参拜和供养度日,破庙里的神像功不可没,大概是那神像蒙尘过久,不予信徒庇佑,近年来这贡品也日渐减少。而白彦却遵循尊师重道的道理,日常里总送一些瓜果鸡鱼,更是时常带一些银两供他喝酒。修行之路难见半分起色,不过是打坐,冥想,运气。多年改变大概就是银两在减少,无病无灾,但他敢肯定,和修行无关,和参拜神像无关。

虔诚恭敬参拜神像,也并未得到过半分庇佑,想来是那神太忙,所以无欲无求,便无失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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