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宿死了,郑雨亲自动的手。
一刀,周宿倒了,侧躺在地上,刀落在地上来回跳跃。
血喷溅在青白色的墙上,梨花木的桌子上,连成线,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周宿睁着眼睛,在飞舞的金色尘埃中,伸手向前探着。
门一声轻响,开了。
郑雨端着盆水进了屋子,白色的帕子抹过桌子,瞬间染成绚烂的颜色。
血混着水,滴滴答答敲得地板摇晃,下落的血线骤然加粗,然后突然断流。
郑雨很快清理了桌面,开始清理地板,她的指尖带着白色的帕子,一点点摩挲着青石地板的缝隙。
很快到了周宿面前,周宿的手终于抓住了,手中的血,浸染了郑雨粉底百合花袖口。
温和的百合花,顿时妖异鬼艳。
“还没死哪?”郑雨抽出袖子,眉头不由得皱住。
周宿努力仰着头,想看她最后一眼。
郑雨伸手推了推,周宿的身体躺平了,眼里的光没了,手摊在地板上。
阳光洒在青色的地板上,室内冷光泛滥。
郑雨速度依然不变,盆中已是满满的红色,缓缓得地板清理干净了。
外面忽然传来了宋妈的声音:“郑姑娘,郑姑娘,耍皮影的来了。”
郑雨出了房门,反身将门合上。
宋妈从大门处进来,探头往屋中张望。
郑雨站在门口不动,吩咐道:“让耍皮影的进来吧!”
宋妈斜匿了郑雨一眼,打着蒲扇,走了。
门外传来了她尖细的声音:“说好的,我的院子不允许耍皮影呀!咿咿呀呀的,这旁边住的全是赶考的举人老爷,打扰了你担待的起吗?”
“好的,好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懦弱的颤音。
男人抱着半人高的戏箱子,进门时,被门槛阻拦了下,脚步踉跄中,箱子落在了地上,里面花花绿绿的皮影被甩出了好几个。
宋妈看着男人颤微着捡皮影,顿时没了兴趣,甩着手走了。
男人捡起地上的皮影,箱子底,皮影人的间隔间,闪烁着金属的白光。
男人打开门,郑雨的水换了盆干净的,衣服换成了浅黄色的纱裙,她拿着块粉底鸳鸯帕,对着铜镜,清理着自己脸上,手上的血迹。
男子径直来到周宿的旁边,周宿眼睛睁得圆滚滚的,脖子上的血液已经停止了喷涌,隐隐的要结痂。
男子打开戏箱,取出一片片的皮影。花花绿绿的皮影底部,剪子,刀,斧头摆的满满当当。
男子一一取出,排列在青色的石板上,房间里冰冷刺骨。
咚,咚,咚……
郑雨很快画好了妆,弯弯的黛色眉毛,眼角用朱砂笔勾了红色的眼尾,额前是红色的芍药花瓣。
拿起小扇,像待嫁新娘般遮住半张脸,害羞的看向男子。
男子坐在皮影箱子上,绑着绳子。
墙上洁净如新,青石地板上孤零零放着只箱子。
“这次是去哪?”郑雨一开口,就是娇媚的声音,真是能软了人的骨头。
男子依然绑着箱子,回道:“不知道,往北走吧,想停了,就停下来。”
“那我去哪找你?”
箱子绑好了,男人这才抬起头,看着犹如新嫁娘的郑雨,皱起了眉头:“找我?呵,我们最好再也不见,不然……”
郑雨格格的笑了,犹如兰若寺的鬼女。
“要不?你带我一起走,路上有个伴。”
“不用,承受不起!”
男子蹲下身体,背起戏箱,转身开门。
关门时,开了口:“你,好自为之。”
郑雨又笑了,房门关了。
夕阳打在房间的窗户纸上,像极了皮影的帘幕,而幕布上那个窈窕的剪影,成了最好的主角,占了整个舞台。
“天子爱我,好容颜,每日里,推欢起乐,把酒饮……”
郑雨声音清亮,唱曲宛转悠扬,飘飘洒洒的跟着戏箱子向北而去。
院子只剩下郑雨一个人,邻里街坊多日未看到周宿,好奇的询问。
郑雨只是笑笑不说话,只是那笑,第一周是欢喜的,第二周染上了哀愁,第三周,只要有人提,郑雨的双眼中便盈满了泪水。
问的人都明白了,这是被抛弃了?
虽然有人挺看不惯郑雨,整日里妖妖娆娆的,但身在家中的,又多是女子,总是有几分带入自我的感慨。周宿成了负心人的代表,甚至有户人家在教训懒惰不听话的女儿时,骂道:“以后就给你找个周宿那样的。”
郑雨从院外路过,老婶子看到了,尬住了,随即一巴掌扇在了女儿的脑袋上,骂骂咧咧的回了屋。
郑雨甩了甩手中的扇子,自嘲一笑,晃悠着回了家。
三月一过,周宿这个人就在这些人的记忆里消失了。
每日里家长里短,孩子破事一大堆,谁会记得一个消失的不熟悉的邻居呢!
只是在看到郑雨时,会下意识的带过一个身影。
又过了两月,郑雨不见了。
宋妈收回了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放心的锁了门,去牙行挂牌子招租了。
秦淮河畔的雨姑娘回来了!
月牙楼的老鸨笑成了一团富贵花,摇钱树又回来了,遇见大老爷们就说,过了五月八,玉姑娘再次挂牌,各位捧个场面。
众人笑着戏称,定然定然。
雨姑娘现今还未挂牌,但每日都会在楼里露面。
帮着敬酒,下棋,甚至还帮一个行商的大老爷看了卦。
那话语俏皮,媚意橫生,哪里是以前那个木头美人能比的。
有人甚至要求老鸨提前挂牌,老鸨笑得粉都遮不住皱纹了。
还有人提议,其余的姑娘也该重新调教调教了,一个个的和以前一样的木楞。
这类人老鸨都是一个白眼过去,抬头就走,不回一个字。
很快,五月八了,月牙楼里坐满了衣冠华丽之人。
月上初弦,秦淮河中央,一艘画舫缓缓驶来,四面轻纱环绕。
叮咚的音乐响起,由远及近,到了月牙楼前缓缓停止。
两个小丫头打起帘子,一身红衣的雨姑娘出现了,众人一惊,随之一喜,拍手叫好。
雨姑娘从大堂经过,走上月牙楼中央的舞台。
四周的乐声响起,雨姑娘衣裙飞扬,手中的红炼像钩子,勾动了所有男人的心。
那红炼在最后一甩之后,沾上了蜡烛的火焰,飘飘晃晃地向了月牙楼的门口飞去。
火舌瞬间起舞,熊熊燃烧,众人反应过来时,门口的人已经在地上惨叫了!
月牙楼乱成一团,有人想往外冲,却变成了在火中打滚。
楼上的甚至开始往下跳,一个个头破血流。
雨姑娘在这大火里,坐在舞台上,安静地喝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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