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养心殿。
在几盏烛光映照下，大明皇帝朱由检正在伏案疾书。
他紧皱眉头，目中充满忧虑。
尽管只有三十六岁，他的头顶却早已出现丝丝缕缕的白发。
“老爷，御膳房送来的米粥，趁热喝了吧！”
王承恩端着米粥，捏手捏脚走进来。
“老爷，保重龙体要紧。”
“看完最后一本。”
朱由检头也不抬的回答。
接着，他又问，“老二出发了吗？”
“回老爷的话，二皇子殿下接旨后，已经第一时间出发。”
王承恩偷眼看着朱由检。
“不过……”
“不过什么？”
“根据东厂传来的消息，他先去了国丈府。”
“哦？”
朱由检放下朱笔，沉吟着道，“临行前不忘向长辈告别，老二做的很好。”
王承恩欲言又止。
和长辈告别？
真相好似并非如此。
“老二自幼生活在宫外，是个苦命孩子。而且田妃临走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朱由检没有发现王承恩脸上的异样，自顾自说道。
“如今西北连年大旱，李闯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京城说不定什么时候变成前线。”
“我思来想去，这才决定将老二送往南直隶。”
“江南鱼米之乡，又有尚方宝剑护身，应该不会有人欺负他。”
“如此一来，我也算对得起死去的田妃。”
王承恩闻言躬身，“老爷对二皇子殿下一片爱护之心，殿下必能体会到。”
“我这些年忙于朝政，亏欠老二的实在太多了。”
朱由检说着，取出一张圣旨。
“给内阁送去，升任国丈田宏遇为南直隶户部员外郎。告诉田宏遇，老二年幼，在南直隶没有至亲，让他多走动走动。”
“遵旨。”
王承恩接过圣旨，匆匆出门。
刚来到门外，正和一人撞了个满怀。
王承恩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差点儿摔倒。
他稳住身形，打眼看去。
顿时露出惊愕之色。
“周国丈？”
“陛下，陛下，二皇子朱慈烜带兵闯入国丈府，不顾法度，肆意妄为，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周奎压根没搭理王承恩，哭叫着冲进养心殿。
进入大殿后。
他匍匐在地，涕泪交加。
“陛下，二皇子罔顾黑白，欺人太甚。”
“我大明以孝治天下，他却把老臣绑起来殴打。而且当着老臣的面，将国丈府管家的右手斩断。”
“此子心狠手辣，侮辱长辈，丢尽皇家脸面。”
朱由检听着周奎哭诉，先是满脸疑惑。
很快，疑惑变成震惊。
震惊又变成无尽的愤怒。
“周国丈，你刚才说老二非但擅闯国丈府，还动手打人？”
“正是。”
周奎跪在地上，大哭道，“自从成为国丈，老臣向来安分守己，不敢有丝毫逾越，更不敢有半分傲气。老臣和二皇子没有任何矛盾，他却仗势欺人，求陛下做主。”
“混账。”
砰。
朱由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腾地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微微摇晃，眼前闪烁着星光，险些气晕过去。
“万岁，保重龙体。”
王承恩吓了一跳，赶忙扶住朱由检。
“堂堂皇子竟干出这种事，简直岂有此理。”
朱由检奋力推开王承恩。
“传朕的旨意，命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亲自去，把那个逆子抓回来。”
“奴婢遵旨。”
王承恩赶忙答应，快步出门。
“来人，给国丈赐座。”
打发走王承恩，朱由检亲自扶起周奎，叹了口气。
“子不教父之过，老二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都是我教子无方。国丈放心，等把朱慈烜抓回来，朕决不轻饶。”
门外。
王承恩听到朱由检所言，心底不禁咯噔一声。。
怎么会这样？
二皇子殿下疯了吗？
朱由检不好华服美食，不好女色。
除了治理国家，一心挽救大明江山，他最重视的就是家人。
二皇子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后果极其严重。
回过神来，他叫过一名小太监，将圣旨传下去。
望着小太监消失，他默默的摇了摇头。
内心里，他其实更偏向朱慈烜。
只是遇到这种大麻烦，他根本不知如何帮忙。
“厂公。”
这时，又有一名小太监跑来。
“什么事？”
王承恩皱眉。
他自然认识对方。
不过正常情况下，养心殿根本不是对方该来的地方。
“这是二皇子殿下派人送来的信件，说是必须第一时间交给厂公，并请厂公呈送陛下。”
“二皇子的信？”
王承恩愣了愣，赶忙接过信件。
展开纸张，定睛看去。
几个呼吸后。
王承恩倒抽一口凉气，脸上多了些阴晴不定。
接着，转身返回。
养心殿。
周奎已经被朱由检赐座。
他坐在锦凳上，眼圈通红，满脸泪痕。
在配合布满尘土的袍服，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儿。
朱由检的脸色更加难看。
堂堂皇子仗着尚方宝剑，带领锦衣卫擅闯国丈府，打人抢钱，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进入养心殿。
王承恩放缓脚步，来到朱由检身前。
将朱慈烜的信件双手举过头顶。
“陛下，二皇子送来的信件。”
“逆子！”
朱由检冷哼出声，满脸杀气。
“朕倒要看看，他如何辩解。”
一把夺过信件。
字迹隽秀，别具特色。
“父皇：儿臣奉旨前往南直隶，已正式启程。”
“年初，孙督师为国捐躯，朝廷良将十不存一。”
“西北西南，李自成张献忠势不可挡，气候已成。”
“九边关外，建奴占据锦州大凌河一线，关内防线岌岌可危。”
“儿臣年幼，无法前线御敌，思前想后，遂决定临行前拜访周国丈。”
“在儿臣竭力劝说下，周国丈深明大义，自愿捐出全部身价，折合白银近800万两，用以充盈国库，奖帅三军，西击闯逆，北灭建奴，振兴社稷，再造大明。。”
“儿臣愿背负天下骂名，以助父皇建万世基业，成万古一帝。”
看完信件内容，朱由检彻底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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