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枫城,老鼠巷
老城区的废墟之上,仍遗留着数个残垣断壁的房屋,三两座老房子,都是古老的砖墙,上面盖有深灰色的墙头砖和枯萎的爬藤植物,除了老鼠和十多个蓬头污面,连出门乞讨都嫌懒的乞丐,再无他物。
忽然,巷口传来一阵脚踩碎瓦的声音,吸引了这一群好吃懒做的乞丐。
只见巷口处有一个少年,身着一身灰色的破烂麻衣,脚上是一双黑布麻鞋,身躯瘦弱。一头脏乱的头发下,有一双清澈的眸子,正右手拿着一个肉包子,左手轻握随脚步自然而摆,一脸享受,旁若无人地向这里走来。
骤然,少年好像是被嘴里的包子烫着了,漆黑的瞳孔一顿紧缩,眼神稍微有些痛苦,张开嘴巴急促的吸着凉气,嘴里的肉馅儿,在他的舌头上不停地跳动,显然是不舍得吐出来。
饥肠辘辘的乞丐们看着巷口处狼吞虎咽少年,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贪婪,其中用一个坐着的乞丐忽然开口:“你们看他左手上握着的像不像铜板?”
其他乞丐听到连忙把视线转移到少年的手上,那手清清癯干瘦,犹如青铜铸成,偏偏又带有一种柔软感觉。此时正五指轻握,指缝里时不时有一抹铜光闪动,看来是买包子剩下的铜钱无疑了。
“别让他再跑了,抢!”
不知是哪个乞丐首先说出了他们共同的心思,随即,一群一身臭气的乞丐,争先恐后地朝少年跑去,一副跑慢了就被别人占了先的样子,踩得‘老鼠巷’地上的碎瓦横飞。
吃着包子的少年,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疑惑地抬起头来寻看,瞬间只觉得心脏快要蹦到嗓子眼了!麦色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眼睛里写满了恐慌,瞬间转身,慌不择路向巷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把左手里的铜板往兜里揣,生怕跑丢了。
后面的乞丐,看见少年一边跑,还不忘一边把手里的东西藏于衣襟内,更觉是钱,甚是兴奋,平时走路都走不稳的步子,竟变得有些健步如飞了起来,越跑越快!
......
千枫城,十字巷
阿北和夏小烟,依旧蹲在十字巷中心的屋顶上,身边放着两个装满白色粉末的大竹筐,肩并着肩,眼睛在四个街口来回扫视,寻找着那道随时可能出现的身影。
“东边儿!东边儿!”
夏小烟急促的声音在屋顶上响起,好看的大眼睛此时睁得大大的,因为发现目标,好看的两道柳眉也撇皱在了一起,充沛着凝重,说完便极快地调整了一下身形,抱住了屋顶上其中一个大竹筐,蓄势待发。
阿北闻声也朝‘十字巷’东边看去,发现夏无趣正带着一群乞丐极快地朝这边跑来,便俯了俯身子,死死的抓住另外一个大竹筐,同样等待着下面那人的暗令。
此时,风向正由西至东,路边柳树姐姐,随风狂舞。
近了...
奔跑中的夏无趣,不可查觉得用余光瞟了眼屋顶,心里想着:“你俩可别睡着了啊!不然小爷我可也得躺半个多月了!”
紧接着刚过‘十字巷’一横一竖两巷交错处,狂奔中的他忽然左手一扬,脚下像是绊着什么东西,整一个恶狗扑食的样子,“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怀里的铜板,也随着惯性脱怀而出,大约有二十来枚,零零散散的洒落一地。
后面追赶着的一群乞丐见状大喜,其中几个甚至还“哈哈!”大笑了几声,口沸目赤起来,逆风而跑的脚步更是快了。
忽然,一群乞丐在距离地上还在捡钱的少年,还有十余步路时,头上阳光一暗,眼前顿时布满了铺天盖地的白色粉末,迎风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闭眼,粉末就已经顺风飘进了他们的眼睛里。
“啊!这是什么!”
“啊~~~!我的眼睛好痛!”
“石灰!这味道是石灰!!”
“啊~啊!”
见滚成一地的这群乞丐已然中计,再无反抗之力,还假装在地上捡钱的夏无趣站起了身,墨澈眼眸里寒光一闪,抬头朝着屋顶喝道:“成了!抄家伙!”
紧接着屋顶上就跳下来了两道小身影,手里拿着三根,半米长,成年人手腕粗细的木棍,到了跟前,阿北伸手把多余的那根木棍递给了夏无趣,然后三人并肩,快步朝地上那群哭嚎的乞丐走去。
此时阿北的脸色罕见地变得冷漠,眉宇间充斥着冰冷无情的寒光,握着木棍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
他一瘸一拐地走一拐地走了二十余日,心里面没“恨”那是不可能的,很快便走到其中一个仍在呻吟的乞丐面前,举起手中的木棍,就朝乞丐大腿上舞去。
“啊!~我的腿!”
一声尖锐的惨叫让‘十字巷’里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感觉,偶尔路过的路人们都避之不及,生怕被殃及池鱼。
夏无趣看见巷口有人朝官府方向走去,有些担心等会儿城卫前来,赶忙对另外两人说:“动作快些,等会儿城卫来了!”
眼神还有些犹豫的夏小烟,听见夏无趣的话,紧了紧手里的棍子,神色变得慢慢坚定了起来,好像在给自己打气,龇了龇小虎牙,也朝地上的那些乞丐走去。
心里默默想到“你们打断了阿北哥一条腿,那我也只打断你们一条腿好了!”
好家伙!少女原来是在犹豫到底打断这些乞丐几条腿,就是不知是两条,还是三条!
.....
三人动作很快,一棍没敲折,就再来一棍,不一会便只剩下四五个乞丐的还没收拾了,这时夏无趣朝着一个躺着不动,像是在装死的乞丐移去。
这个乞丐居然身形十分壮硕,看来平日里没少抢夺其他同伴的食物,壮得跟牛似的。
收起心思,夏无趣提棍便打!
“崩!”的一声,半米长的木棍在接触到这个乞丐的腿时,像是豆腐做的一样,天女散花一样崩坏成一地木屑。
而夏无趣则像是被飞驰的马车撞了一般,挥舞着双手被震飞了七八米远,落地后有些惊神未定地撑起身子,瞪大眼睛朝地上那个装死的乞丐看去,这次是真惊恐了。
此时那个“装死”的乞丐已经坐起了身子,油头污面的头发下是一张阴沉森然的脸,神情好像十分恼怒,看向夏无趣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尔等蝼蚁,去...”壮硕乞丐正缓慢抬起右手,像是准备做什么,可话还未说完,忽然身边空气一阵扭曲,唰地一下消失不见,仿佛那个位置从未有过人一般。
看着突然就消失的壮硕乞丐,神魂未定的夏无趣更加目瞪口呆,让准备过来搀扶他的阿北,张着大嘴巴指着乞丐消失的地方,“他...他...他..”个不停,夏小烟也张着嘴一脸的惊愕,小虎牙都吓出来了!
夏无趣只愣了一会便回过神来,收起震惊,脸色阴晴不定,漆黑的眼瞳转动了一下,“走!去王大娘那买几个烧饼便去南城!”
说完便忍着虎口的刺痛站起身来,扯了一下发呆的两人便跑。。
.....
千枫城,平安街
此时街上川流不息的行人们,全都一动不动,仿佛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刚夏无趣买酒的酒馆上,一只路过的鸟儿,更是悬浮在空中未曾落下,空气里的尘埃也跟着静止不动,让人感觉这不像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更像是一幅已经定格的画!
“你是谁?挪我到这来是何意?”壮硕乞丐站在药店先生的小桌前,目光阴沉地望着面前这个把拘来的人,看似很愤怒,完全没有因为旁边的行人纹丝不动而感到任何惊讶。
“害!堂堂沁龙山大护法,和几个小孩儿较什么劲嘛!”
说书先生面带一幅“你消消气”的笑意,一边还伸手摸着他油亮好看的山羊胡,眼睛里却丝毫不见什么“抱歉”的神色,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听见药店先生一言便道出了他的来历,,壮硕乞丐瞳孔就是一缩,显得有些吃惊,阴晴不定地盯着药店先生说道:“你到底是何人,怎会认得我?”
“记得山上的规矩吗?”药铺先生依旧手摸着胡子,脸上充满温和的笑意,而看着壮硕乞丐的眼睛里却带着相反的寒冷,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药店先生话音刚落,只见壮硕乞丐虎躯一转,拔腿就跑,刚才看到街上奇异事情,都面不改色他。此时已经变得,比敲他腿被震飞的夏无趣还惊恐,不知道心里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还没等他跨出药店的大门,便感觉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安静的大街恢复了先前的那种喧闹,人们如常地在街上行走着,一片繁忙,酒馆上的鸟儿继续朝十字巷的方向飞去,那里虫儿可多了!空气里的尘埃,随着风一颗一颗地远去,一粒追逐着一粒,像是在比赛。
“山里人都下来了,灵坤要热闹喽!”
药店先生略带感叹地说完,便拿起小桌后面的扫帚,走到门前,把地上的一小堆白色粉末轻轻扫进了簸箕里,然后出门把粉末倒在了街边花草根上,温和地笑了笑,就转身回屋了,进来后再次坐到小桌后,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倾了倾。
酒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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