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勒。”孔凡解释说，“我只是现在出门，不方便穿军装。”
“啷个会不方便穿军装？”宋四海到底是舵爷，脑子转得飞快，“你娃进‘统’字辈咯？”
孔凡讪笑着点点头。
军统与中统总部搬来山城后，免不了要跟当地的袍哥组织起些摩擦，双方关系虽然称不上火药味十足，但袍哥看“统”字辈多少有些不顺眼。
宋四海撇撇嘴：“怪不得你老汉不跟我们提你，他怕是嫌弃丢人。”
孔凡干笑道：“海大爷，不说这个咯，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求您帮忙。”
“行了，你把关火（说话管用的人）叫来，你自个就莫在这里跟我扯皮咯。”宋四海瞥了一眼陆尘道。
陆尘明白对方等着自己开口，当下干脆利落地走到宋四海面前，抱拳道：“晚辈陆尘，见过宋舵爷。”
宋四海抬眼打量陆尘：“你这娃看着年龄不大，还是孔凡的老大？看样子有点本事嘛。”
陆尘此时也在打量着宋四海，这人四十五左右的年纪，满脸横肉，穿着黑色的短袖衬衣，胸前的扣子全都敞开着，露出自己的大肚皮，手里还捧着个小茶壶。
他客气地笑道：“宋舵爷过奖。”
“别跟我拽文，不爱听。”宋四海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想请宋舵爷帮忙找个人。”陆尘说道。
宋四海抿了口茶水，脸上的横肉抽动：“你是在涮坛子（开玩笑）吧，你们‘统’字辈找人，还用得我帮忙？”
陆尘说：“要找这人还真得宋舵主帮忙不可。”
孔凡此时也出言道：“海大爷，这回是真要咱们袍哥人家帮忙才行哦。”
“我凭什么帮你们？”宋四海搓搓手，“凭你们空口白牙？孔愣子，你莫怪我喊你小名，你老汉跟我有交情，但这事你莫要乱掺和。”
孔凡知道宋四海一言九鼎的脾气，旋即有些为难地望向陆尘，他有些不太好再开口劝了。
陆尘冲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用帮忙劝，随后看着宋四海：“宋舵爷，抓到人上头会发笔奖金下来，我可以全都给你。”
“你娃不知事的吧？我宋四海差你那三瓜两枣？”宋四海不屑地说。
陆尘迟疑片刻：“宋舵爷，我知道袍哥人家都是好汉，多话我也不说，就写两个字，你要是还不帮，我转身就走。”
说完，他用手指沾染上茶水，在桌上写下“鬼子”二字。
宋四海起先还不太在意，看清楚这两个字后，瞳孔猛然一缩：“你娃不会是哄我吧？”
“我怎么敢呢。”陆尘郑重道，“你也知道，对付这种人才是我们最主要的任务。”
起先他不太想说出“信鸽”的真实身份，可宋四海不肯松口，他也只能稍稍冒些风险了，毕竟时间不等人。
“嘭！”
宋四海拍案而起：“好，要是对付这种人，老子就帮你这个忙，不过要是我发现你是哄老子的，‘统’字辈的招牌也保不住你娃。”
“那我就先谢谢宋舵爷了。”陆尘客气地说。
这么有血性的前辈，还是非常值得尊敬的。
宋四海随意地摆摆手，旋即喊道：“查三。”
茶馆里某个角落“哎”了一声，随后一个三十来岁，干干瘦瘦的男人，从人群里“钻”过来：“海大爷。”
宋四海指着陆尘道：“这娃要找人。”
随即，他扭头对陆尘说，“他叫查三，你们要找什么人跟他说就行。”
陆尘点头道：“查三兄弟，我们要找的是个男人，在朝天门附近的工厂上班，三十出头、个子不高、北方口音、可能去年才来山城、在工厂干的活会接触到柴油机，平常应该没什么朋友，深居简出。”
查三眉头微皱：“叫什么名字？具体长什么样？”
陆尘摇头道：“抱歉，这些我都不知道。”
“有点难。”查三如实说，“换做以前还没什么问题，但现在逃难来山城的人太多，北方口音不算什么显著的特征，去年来山城的人也不少。”
宋四海不满地敲敲桌子：“多派些人找找啊，别给我们袍哥人家丢脸面。”
查三苦笑道：“海大爷，您老也体谅体谅小的，这么点消息是真不好查。”
陆尘沉思片刻说：“他应该还有点罗圈腿，生活里比较爱干净，走路的时候腰板挺得很直，不过这三点我不能肯定。”
这三点都是岛国间谍身上可能会有共同特征，但是“信鸽”会不会特意去遮掩，他就不能确定了。
查三思索道：“或许符合这些特征的人不少，怎么确定是你要找的人？”
“这个由我自己来判断，查三兄弟，你只要把符合这些特征的工人的名单交给我就行。”陆尘斟酌道，“如果有完全符合特征的目标，偷偷监视起来就行。”
查三点点头：“明白了，等消息吧，海大爷，我办事去了。”
“去吧。”宋四海摆摆手道。
查三举起手做出个手势，接着往外走去，茶馆里顿时有几个人起身跟上。
宋四海指着孔凡：“你娃还有没有其他事要做？要是没有留下陪老子吃口饭，我也有段时间没看到你老汉了，他最近过得咋个样？”
孔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视线放在陆尘的身上。
陆尘点头：“你陪宋舵爷一起吃个饭吧。”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等消息，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办，留在这里等会也没什么关系。
孔凡这才坐下来说：“海大爷，我老汉他也惦记你勒，不过他最近不喜欢出门，总是窝在家里，也不晓得在搞什么鬼，身体倒是还行。”
宋四海有些感慨地说：“当年我跟你老汉一起加入哥老会，他当初比我可厉害得多，可惜时运不济，怎么着就是没混起来。”
陆尘瞧着人家叙旧，自己也不太方便留下来，当即拱手道：“宋舵爷，多谢您今天的帮忙，晚辈就先告辞了，有消息的话，让孔凡打电话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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