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秋,是一个强奸犯。
今天是我入狱来的四年零九天,也是我刑满释放的一天。
本是五年的刑期,好在我在狱中表现良好,加上监狱长官又十分器重我,只因我常常帮他解读拟写一些监狱机关的法律文书和教他如何和出轨的老婆分得更多家产。我得到了近一年的减刑期。
值班的狱警照常地打开了我的房门。可本来应该在中午前走完的释放程序,却被心不在焉的文职人员推延至到下午。
直到四点钟,狱警才将刑满释放证明书递到我手上,我接过来审视了一眼,夹进了我随身的笔记本里。随后,又在出狱登记表格上签完字,每一笔都写得工整……
值班亭的狱警透过窗户冲我笑道:“好好干!重新开始!”
我微笑道:“会的。”心里却念道——
是个开始,但是重新就罢了。
我走出了那扇四年前步入的喷着绿色油漆的铁门,它已经有些锈迹斑斑,不似那天一样新绿……天空阴云密布,隐隐间现雷鸣。
一辆丰田凯美瑞停在了我的视线内。四年了,他并没有换车。
来接我的是马灿,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关系要好的死党。本和他高中毕业后分道扬镳,而缘分使然,他大学毕业后考入江州市的一家国有银行,此后,我们二人的联系又熟络起来。
雨来得急促,在我刚坐到副驾驶关上车门后。便听到硕大的雨珠打在轿车顶上的串串闷响声。
“别来无恙。”上了车后,马灿从口中说出了时隔四年见面的第一句话。
“无恙。”我微笑地回道。
“不巧,没想到你刚回来就下了大雨。”
“没什么,雨天挺好的,不至于闷热。”说着我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随即又道:“倒是你,久等了。”
“没事!反正请了一整天的假,好好偷个懒!你是不知道行里业务有多忙。”马灿爽朗地说道。
“那走吧。”我微笑道。
“嗯。”马灿点了点头。
两人时隔四年刚刚见面,却没有本以为的那么多话说出来,但并非尴尬使然,而是挚友间的太息。
汽车驶动,马灿专注地注意路况,而我则把头靠在了一旁玻璃,看着窗外——玻璃上由点连成线的水花,在气流地压迫下向后方爬伸,我的眼睛又走了神……
我知道,你们想问我林瑶哪去了?
实际上,我和她三年前便失去了联系。
我只知道林瑶在我入狱的第二年后就出国了,并且她已经结婚了……前者是她自己告诉我的。
我还记得的那个下午,我再一次在会见室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见到了朝思暮念的她。寒暄过了一半,她那对我说上司安排她赴美国交流学习,可是她却拒绝了。她说她不想离开江州,不想离开我。
……那天,我记得我对她发了很大的脾气,我明白一次公派机遇对她的价值,这不但可以帮她更早地完成博士学位的毕业设计,而以她的聪慧,海归后定能在江州警界平步青云。
反过来……不值得,根本不值得。为了我而留在江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留下来难道就为了一个月才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隔着玻璃看着穿着囚服的我吗?她不该就这样守着一个关在牢笼里的我,现在的我就是她的累赘,换成我,我也不会!
我从来没有对她发过那么大的脾气,那天直到会话时间快要结束,我还在厉声训斥她,而那时的她,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后来,没过了多久。在她给我寄来的一封书信得知,她决定去了美国。我打心底的高兴,她做出了我也认为对的选择。
可我没想到的是,那却是我收到她的最后一封来信。我怀疑是监狱系统不能接受国际信件的原因,一次又一次地向信差确认,可却仍旧杳无音讯。
从那天后,我每天睡觉前都在想一件事——林瑶去哪里了?
直到有一天,我再次见到来到接见室探望我的人,是我之前在警局的同事,韩洋。
韩洋对我嘘寒问暖了一番。而我却没有听进去一句。我迫不及待地,一心只想从他口中得知林瑶近来的消息,可看他言话不停却又不忍打断他。直到探视时间快结束,我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对他说道:
“洋子,还要麻烦你件事情,你知不知道林瑶在国外的地址,我这有封信,你能代我寄给她吗?”
可是却见李洋低着头,眼睛飘忽了几秒,才抬起对我说道:“秋哥……你还不知道吗?瑶姐……她……已经结婚了。”
“嗯?你说她怎么了?我没有听清……”我一度确实怀疑是这陈旧的电话机错误地传达了音频。
“瑶姐,她结婚了。”
“……噢……结婚了呀……结婚了好,我还担心她嫁不出去成大龄剩女了呢。”我先是木讷了片刻,接着打趣地说道。
我确信自己这一次没有听错。而就在说完话的一瞬间,我的心脏似乎被抽光了空气般绞痛!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时间快到了洋子,你先走吧…谢谢你今天来看我。”还没等韩洋向我回话,我便一手伏案,起身作势要离开。
“……”韩洋似乎有什么话还想说,但见我脸上挂着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只说道:“秋哥……保重。我还会再来看你……”
那天从会见室回去的我,仿佛失了魂魄,脚步走在地上却感受不到着力感。监狱的走廊本就狭窄,焊着栏杆的窗户透过几缕混浊的日光,在我眼里却变成了灰色,整个人如同身处异世界的魔方之中,压抑至极。
我不顾时间的规定来到淋浴间,连衣服都没有脱去,便拧开阀门,疯狂地用凉水冲洗着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三个字不知道在我脑海里回响了多少遍,直到变成了另外三个字……凭什么……
凭什么呢?自己凭什么再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丽最该绽放的时候。女人如花,而她正是最鲜艳的那一朵,她又凭什么守着一个牢狱之中的男人待至凋零?而自己又算什么呢?是我一直以来太自私罢了……
睡觉前,我再次从胸前囚服的口袋里把那封湿透的信又夹进了笔记本里面,压在了枕头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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