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乐家门口摆摊的贩夫抢着说道:“先前就都说乐家长子不学无术,前些日子回了洛都就和变了个人似的,昨夜竟在霓裳阁做了首绝佳的好词。”
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人也跟着说道:“哎呀,那首词我还记得一二句,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等词句,可不是一般人写的出来。”
胡内官不避人的说来,就是要人尽皆知,看目的已然达到一半。另一半是什么?胡内官憋这坏笑有说道:“陛下还有口谕”
乐家众人又是神经绷的溜直,众人起来还没两分钟又是统统跪倒一片,可爱的胖爹更是像个怨妇一般的刮了弘哥儿一眼。
胡内官也是玩弄人的高手,笑着唱道:“乐家长子绰有余裕、才佳干济。朝廷正直用人之际,特令乐家长子乐正弘于甲午年参科举。”
胡内官说完四下一片死寂,百姓们都是不可置信的互相看,有的睁大双眼,有的快惊掉下巴。转瞬间周围的百姓炸了锅,嘈杂声顿起,把乐宗易夫妇给吓醒了!
立时就有人惊呼道:“官家为了让乐家长子参明年的科举居然还下了口谕?官家是要重用乐家!”
要说人老不死则为贼也,当然不是说盗贼,应该说的是聪明,也是人们常说的精明罢了,胡内官一点都不带掩饰的:“哎呀,甚好甚好,想来陛下是满意的,那咱家就告辞,乐家主可喜可贺,你家大郎双喜临门,告辞,告辞了。”
不等乐家一干人反应,胡内官领着禁卫已经走了。乐正弘脑子发麻,科举?科举怎么考?考什么?他这可不知道。可爱老爹和林氏互相掺扶起来,只有乐正弘还双眼无神坐在地上。
林氏长叹道:“叫你出去惹事,这下没人救你一救。”
乐宗易脸上少了平日和煦,也板着脸道:“扶大郎回去歇息。”
周围百姓蜂拥而上围着乐宗易就是几番恭维:“恭喜、恭喜。”
众人一人一句围着乐宗易,这都比的上当年娶妻热闹,乐宗易虚伪的应酬,最后无奈道:“乐家蒙陛下大恩,今日起,我府开设粥棚七日。”
说完也不顾周围邻里百姓,匆匆赶回府里去了。
阮府
指婚指婚,定然传的是两份圣旨,只是乐家那边是官家刻意为之,阮氏这里倒是没多大热闹。晌午一过便有小內侍入府宣读圣旨。阮相公旁跪着雷氏,香玲被安排跪在父母之后,最后才是她的几个兄长和小妹。
宣旨內侍走之后,众人跟着父亲一道去了正厅。阮相公和雷氏坐好,几个孩子也跟着落座,仆从侍女上了茶。
阮相公才开口道:“你们嫡亲的妹妹再过些时日也要完婚了,三郎公务繁忙不在家中正好给你们莫要乱闯,给家中留些颜面!”
阮家大郎阮佟仁,二郎阮佟义早就跪怕了,若不是今日来接旨,实在是不想再跪了。二子都是敷衍了事,蔫蔫答道:“父亲思虑周全。”
从四姑娘婚事一落定,雷氏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从不过问,现在则是双目瞪着仁哥儿和义哥儿道:“以前使我们夫妇太纵容你们了,只知道疼惜不知约束,都说成家立业,如今你们都已成家,该立业才是。”
两人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阮相公也是狠了心咬了牙才出口道:“今次再给你们两个一机会,从今日起禁止你们外出,六年为限,两次科举,若是不中。你们便早早分府自立门户吧。”
两个傻儿子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儿媳却是急的哭出声来,长媳冯氏直接跪在地上哭求道:“公公婆婆这是作甚,怎的这般狠心,就算四妹妹以后加入富贵人家,我们也不是贪财的,更不会逼上门去要银钱。”
次媳李氏哭的更厉害:“是啊,是啊,大哥和相公荒废经年,往日只是吃喝享乐,六年便要中举?这不是逼死他二人么?十年二十年不中的比比皆是啊~”
雷氏人如其姓,大发雷霆厉声斥责道:“死便死!你们二人求什么都不如求他二人中举,若是顾念父母恩情,他二人早早收了性子读书才好。以后若分府立户,逢年过节也用不着回来,我阮家自当没有生过这样的儿子!”
香玲吓得眼皮直跳,雷氏每斥责一次,她也跟着害怕。母亲做的全是为自己好,什么是当家主母?她现下是全然明白了,打小她性情温和从来都不是个着急发火的性格,若以后她变成这个样子?想不敢想。
阮相公虽然不舍,但还是装出一副气急至盛的模样道:“你们两个孽障听清楚没?这时候还让妇人顶在前面说话?”
大郎仁哥儿唯唯诺诺小声道:“母亲不也抢着说话...”
阮相公操起早备好的藤条,不管不顾的狠狠抽打。仁哥儿疼的大喊,阮相公气急道:“我叫你顶撞长辈!我叫你忤逆尊长!我叫你知道孝字怎么写!”打了一顿可算稍稍解气。倒是他体力不支,打了几下反而他有些累不过。阮相公大喊道:“来人,继续打,把老二也带上!”
义哥儿冤的哭出声:“父亲,父亲,我倒是没说什么啊。”
雷氏可算是解了气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又是一副混乱的名场面,几个仆人把大郎二郎按在地上打,两个儿媳拉都拉不住。雷氏则是心平气和的端着琉璃浅口盏喝着茶,后面几个小妹都害怕的躲在香玲身后。
乐家
正厅里坐满了人,没一个开口说话。从上至下皆是愁容,愁的并非开设粥棚,那对乐家来说都是小事而已。一道圣旨外加一道口谕,乐家多少年了不曾有过这场景。有人会说,之前有过?那自然是有的。
乐正弘不禁想起来早些入宫时官家说的话。细细琢磨总觉得有些蹊跷啊,小声向父亲乐宗易问道:“父亲莫怪,只是孩儿想起官家曾说过一句话。”
乐宗易向来胆小,此刻弘哥儿低声询问反而让他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面露紧张之色道:“何事?你莫要胡说!”
周围人齐齐看向乐正弘,他才正色道:“官家曾夸我,才情有当年祖父之风...只是孩儿前些时日病重,现在实想不起祖宗功绩。”
乐宗易闻言更是谨慎,再次问道:“官家果真提到你祖父?”
弘哥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乐宗易连连长叹,还是低声嘟囔了一句:“看来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这句话只有林氏听得到,林氏不免皱眉却不敢多言。无奈下才缓缓全解道:“相公,有些事儿即便弘哥儿大病前也是一概不知的,你不妨说出来,让这三个孩子心中都有个数吧。”
乐宗易点点头,挨个看看了三个孩子,第一个自然是嫡长子乐正弘,下面坐的是嫡长女乐慕白,最小的那个便是庶长子乐正秉。乐宗易收拾心情缓缓道:“当年乐家从云中府迁来洛都时,你祖父也才是个少年郎。你祖父名乐安阳,字冉”
乐正弘闻言只怕是已经惊掉了下巴!先前罚跪祠堂他当记得祖父名讳,上写确实是安阳公。可却不知祖父的字为冉!古人字通常为两个字,都是根据生辰八字用五行八卦推算而来。这才是最让乐正弘惊骇的地方,乐宗易和林氏应该不知,乐正弘可是清清楚楚记得乐冉是何许人也?乐冉正是乐正弘的亲祖父!乐正弘坠入深海身上还带着这块羊脂玉,他本以为是一场造化,一场意外。再听到祖父的大名这才让他觉得害怕。
乐正弘嘴里喃喃道:“乐冉?冉...祖父?”
两行泪水毫无征兆的流下来,上座父母打眼一瞧,只想着孩子们可能是想祖父了吧?可林氏转念一想,弘哥儿出生时,公公已经驾鹤两年有余,这是掉的什么泪呢?林氏虽觉得怪异,却没多想。
弘哥儿不停地想着,仿佛时间在倒流。恍惚间仿佛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带着老花镜,无忧无虑的在暖阳下看报。摇椅规律的晃动,看见孙子来了才漏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来。他依稀还记得爷爷小时候给他讲过好多好多古代的故事,那时候总是听着小小的故事慢慢进入梦乡。想的越多,乐正弘根本控制不住泪水。
林氏瞧着实在不对,连连喊道:“弘哥儿,弘哥儿?”
乐慕白也在一旁摇晃着大哥哥的肩膀,直到乐正弘有了反应:“大哥哥,大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乐宗易面露急色,瞧见大郎缓过来才松口气:“算了,你祖父的事儿以后再讲与你们听罢。今日想必你也乏了,早些歇息吧。”
弘哥儿丝毫未动,眼中仍有泪水打转,毫无情绪的说:“父亲,我想知道,现在讲吧。”
乐宗易瞧的出弘哥儿是认真的。一番深思后又慢慢讲述:“父亲对道家学术格外感兴趣,而立之年便拜访三山五岳,行至大江南北。那时候道教派别繁多,多有对立。后来又过七八载,父亲便作了本道经,各派道教皆是推崇备至。名为《仙宗正论》,此书轰动太过,据说连先皇都是爱不释手。所以当年先皇曾有意召你们祖父入仕,可他沉迷道经难以自拔,屡屡被拒确实惹恼了先皇。后来先皇曾有言乐家五十年不得入仕,你祖父虽是名声大噪却也是才情横溢的,文官清流人家也是对我们恭敬有礼。我不入仕一则是因你们祖父不允,二则也是因为先皇的那句话。后来你们祖父病逝,先皇还有意赐道号:安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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