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弘酒醉扶在叶娘子肩头,嘴里喘着粗气。叶娘子一下慌了,羞臊的脸颊都红了,她是那种常说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这场面更是乱了。乐正弘指着文衡说道:“千柳姑娘说你有才?我看人家看着你是客官的份上才勉强出口,你还不是靠着你家那点微薄名声?”
叶娘子挣脱开来,连连劝解道:“大郎莫要乱语,快快闭嘴罢。”
熊文衡听完更来劲儿,几乎怒吼道:“你说什么?你不服是吧?不服就比比,若是你的词好,那我便磕头拜师。今日不分个高下来是不成了!”
薛长言终于酒醒了,连连的把钱少陵和子孝都拍醒,可怜二人什么都不知道,也是跟着叶娘子劝。最后到底什么完全不清楚。薛长言:“文衡你这为何,你家学渊源何必和乐家大郎挣个你长我短的。”
乐正弘闹事不嫌事儿大,冷笑道:“是吧?我就说还是家里有本事的,到外面都敢装大爷了。”
文衡盛怒,巴掌毫不留情,一股脑的把桌子掀了。“你们别拦着,难道让泼皮踩在我熊府的颜面上作乐么?”
乐正弘狂悖大笑道:“哈哈哈,哎呀呀,作乐如何?你不服?不服就来赌一赌!”
桌子一掀现下倒是都清醒了,钱少陵一副着急的样子,可心里早就乐的不行了,‘乐正弘就是个皮囊好看的浪荡子,哪里念过书,和文衡下赌那不找死么?’这不怪钱少陵,薛长言,和子孝也都是这个想法,自古言道官官相护,那可不是虚言。
薛长言装出一副公允的模样大声道:“好,既然要赌,那就赌谁的词好,合在曲里再由千柳唱出来,好与不好一听便知高下。”
说完了他瞅瞅两个的人,钱少陵第一个跟着点头,子孝也没什么意见,薛长言道:“谦义兄、文衡兄,意下如何?”
乐正弘摆手连连摇头,虽是醉如烂泥,却没人比他脑子更清醒,硬是装醉道:“不妥不妥!我等几人何以为断?既然有胆量赌了,那我等不如去楼下,让所有人做个鉴证!就怕文衡兄没这个胆...”
文衡冷笑道:“莫说这些没用的,谁输了跪地喊爷爷!再算上这顿酒钱!”
乐正弘也爽快的很:“这可是你说的啊!叶娘子,还不去一楼布置,记得拿些蒲团,好一会让文衡兄跪的舒服点。”
文衡实在忍不住孟让就冲过去,多亏薛长言和钱少陵等人拦着。
向槐和赖狗儿这会儿吃的半饱,喝的正好。乐正弘交代给他的事儿,也算是办妥了。正要去屋外找个地方撒尿,二楼闹哄哄的一群人往楼下赶来。霓裳阁的一层正中便是平日里唱戏的台子。叶娘子上去,大声道:“诸位有眼福了,今日里两位公子用词做赌,大家一起给评个高下。今日诗词皆有诗蕊誊录,如玉抚琴,千柳吟唱,霓裳阁可是从未见过。”
一楼众人炸锅啦,从未见过三位花魁娘子一齐登台啊。粗犷汉子道:“当真啊?那可是有眼福咯。”
旁边的人也喝道:“这...这就让我赶上了?”
叶娘子摆摆手,待到众人略微静了,又说道:“两位公子,我们以一炷香为限可好?”
乐正弘和文衡二人齐声应道:“好!”
向槐和赖狗儿都傻了,才发现做赌的二人其中便有乐正弘。向槐想死的心都有,今日吃进肚里的酒肉,晚上定被主君主母打出来。赖狗儿却是死死盯着文衡,好像想起什么。
线香燃起,丝丝白烟缥缈之上直到消失。台上两人分席而坐,此时的霓裳阁真实静,静的所有人连呼吸都格外谨慎。
文衡集中精神,想着有何为韵,用何为引。不料一只鞋子飞了过来,文衡顿时站起来,向众人视线寻去。不看还好,看了才气死人。乐正弘正坐在那里抠脚!抠脚?薛长言等人和叶娘子的花魁娘子们具是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招惹别个。
原本的宾客有认识乐家大郎的,掩嘴窃笑:“嘿,老兄,你看好了,那乐家大郎定要丢些颜面的。”
“是啊,是啊,乐家你就好好做生意罢了。非要和书香门第比词曲?”
老远也有人应道:“哼哼~瞧那样子像是吃醉了酒。”周遭人纷纷议论,向槐和赖狗儿的脸都地方搁置,恨不得找个借口跑出去,可是大公子还在台上丢人,这该怎么办?
文衡微闭的双眸突然睁开,嘴角上挂满轻蔑的讥笑,钱少陵和薛长言都是投来目光,文衡随即自信的点点头。
叶娘子心中也是暗叫不好,乐家大郎若是听劝也闹不成这般排场。叶娘子看向乐正弘,心理顿时长叹‘这...这...’乐正弘已然是脱了鞋袜,双腿摆的溜直,整个人摆出一个大字来,再仔细听,他嘴中可是...打着呼噜啊。
叶娘子暗自摇头,临时抱佛脚自然是好,可这临阵拖鞋的天下也没有谁
一醉汉呵呵笑道:“这乐家大郎当真不要脸了!哈哈~”
叶娘子也算是放弃了,起身道:“线香燃尽,两位公子谁先来?”
如玉挨着乐正弘最近,看了妈妈的脸色赶紧上了一步把乐正弘摇醒。
乐正弘胡乱的叫道:“啊~怎么了?”再看叶娘子铁青的脸随即道:“哦~,要开始了?”
文衡冷笑不停,只管往台中间走来。施礼道:“想必乐谦义还未睡醒,我来罢,切让乐家大郎醒醒酒!”台下众人疯狂大笑,向槐二人却是羞的不敢抬头。
文衡慢慢踱步道:“帘内清歌帘外宴。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牙板数敲珠一串,梁尘暗落琉璃盏。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坐上少年听不惯,玉山未倒肠先断。”
台下众人啧啧称奇,细细品味过后一阵掌声轰然而起,文衡抖抖长袍轻蔑的看向乐正弘。乐正弘此时毫不在意,似乎是完全没听到,又在全心全意的扣脚板。诗蕊正在誊录,如玉和千柳也再说着曲该如何,奏当如何。
叶娘子也没法估计乐家颜面,只是抬眼看看上坐的乐正弘:“大郎!醒醒,醒醒!~该你了。”
乐正弘一副大梦方醒的样子,起身不急不慢的伸个懒腰。
薛长言故意语重心长道:“谦义兄快快赔个不是,此时还能挽回,莫要执着,最后伤的还是你乐家的颜面!”
乐正弘心里明镜的似的,你们几个成日里把我当摇钱树一般,用得银钱便喊来,今日便叫他跪下喊爷爷!学着文衡模样往出迈了一二步,文衡瞧了更是冷嘲热讽:“看你如何装下去。”
乐正弘走到诗蕊案前,拿起酒壶狂饮。乐正弘醉眼看着三位美人,慢慢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啪”的一声酒壶砸的粉碎。乐正弘正色道:“此酒敬文忠(苏轼)先生!”
众人本是毫无期待,可再回头细细评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薛长言、钱少陵、子孝,就连台上的文衡都傻了眼。叶娘子满脸狐疑,心中早已问了不下数百遍,‘这是真的么?’
一阵欢呼上突然暴起,文衡傻了,薛长言、钱少陵都傻,只有这欢呼声一刻未停,直到乐正弘轻轻摆手,众人方罢休。
众人大惊失色,都是万万没想到,许久才有一人如痴如醉的说了一句:“这词胜过多矣!”
如玉和千柳两位姑娘美眸动死死的盯着乐正弘,他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这样的俊俏才子怎能不让人心动?
而乐正弘此刻满是醉意,对着向槐大喝道:“瞧不见你家公子我失了鞋袜,快快找来!”
向槐惊喜交集,大公子就是他的神啊:“好嘞,公子!”赖狗儿挺着胸脯瘪着嘴,好像词是他作的一般。薛长言问号长了一脸,看向钱少陵。钱少陵瞬间明白,此时他得说些什么了。
钱少陵道:“两位的词各有所长,文衡兄道出绵绵愁肠,谦义兄的是意境清新如画。最后还要劳烦千柳姑娘唱出来才好断个输赢啊。”
写出来的一目了然,若是唱出来那便有办法让文衡胜他一筹了。钱少陵和薛长言自是想到一处了。可谁都没注意旁边的文衡神色有些不对。
文衡两眼无神,身上不停地颤抖,嘴里还碎碎的念叨着一句词:“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好像不受控制的走向人群。
薛长言大声喝止:“文衡兄!文衡兄?你这是怎么了?”
钱少陵和子孝也是冲到他身边,用力摇晃仍无效果。最后文衡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无神的盯着高处只道出后半句:“千里...共婵娟,哈哈哈...”便晕厥过去。堂上众人又是一阵欢呼,今夜的洛都彻底被激情点燃。
向槐给乐正弘正在穿鞋袜,台子震的也是把他吓了一跳。乐正弘问道:“少陵兄,文衡即使输了,今日我也不会做他爷爷的。何必演这出?快别让他装了,地上凉。”
此时钱少陵等人真说不出什么话来,乐正弘这词,平心而论已是上上之作,唱不唱的出来已经不打紧,这词以后自会为人传唱。‘一直都是小瞧他了?还是他一直都装作放荡呢?’作词之前装疯卖傻扣脚板,谁信他张嘴边成文?钱少陵和薛长言架起文衡匆匆边走,只听到最后面乐正弘远远地喊了一句,“定让文衡记得把这酒钱结了呀。”
乐正弘穿好鞋,由心而发的说道:“今儿真是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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