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
满堂咕,是煌城无人不知的口技馆子,三年前因一场唤做百鸟朝凤的声场,名扬天下。据说那天口技人单凭一蒲扇,一木桌,一粗布便让人置身于百鸟朝凤之中的场面,听过的人都赞口不绝回味无穷,甚至有人当场跪地拜师,就连百里之外的家雀,白鹤都飞来堂内久久不肯离去。
从此之后,满堂咕生意兴隆,台台皆满座,而那日堂主也得一江湖之名,三一先生。
而今日这场名曰祭祀的场面,便是堂主根据大王姬亲身的经历改写的声场。
案前伊人独坐,玉手垂于华帐香锦外随意搭着,指间触及是落地绯绫罗丝合宫服。虽不似殿服那般雍容华贵,但在煌城,满堂咕上上之坐,主人其尊贵身份不言而喻。
“王姬这是没了兴致?”身后一面容姣好的女子,低下身子,将方才落在地上的香囊捡了起来。
苜瑶怎的还不回城?剪水般的眸子慢慢的抬了起来,带着秋天的清凉,却又多融进去了几分忧愁。
“小王姬应是明日午时回城,现下怕还在关外。”
“嗯,下去吧。”
公孙婉儿葱指稍弯,将额前的几缕发丝理顺绕至耳后,露出了半张俏丽温婉的沾着桃色的惹人愁容,转而又拨弄着案上的绣花丝绒囊。
她想亲自来听听,这三一先生是不是真的像名间传言的那般神乎。
朝南摆着的楠木镂空屏风外是侧身而坐的满堂咕班主,台下座无虚席。
开场是手骨敲击案台之声,大家纷纷将束目用的布条扎起,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公孙婉儿也照做了。
呜萨,喂吾末喂……
庄重神秘的巫咒声将公孙婉儿带回了五年前。
那年花期祭祀,她作为大王姬,要上法坛承香,没想到做法之时天空突响雷鸣,紧接着数道雷电,直直的朝着五行阵中央的她霹雳而下,当时近卫护身没有一人反应过来。
是阿师苏净身披九色玄金袈裟,将她护在身下,替她挡了整整七道赤雷。被护在身下的她少不了又惊又怕,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只是生生的记住了他那双略皱起的眉梢,和滴在她手腕袈裟上斯微带着血腥的冰凉。
从小算命先生就说过,她命中会有一劫,是破无可破的生死之劫。父王四处寻找高人化灾,一次偶然,巧遇一圣僧,道破天机。
这劫虽是她的,却不该她这个凡人来担,她的命格奇特,五行缺金,高僧指点在煌城之内,至西之处修建一处庙宇,并相赠一尊纯金的神像,上香三年,定能求得有缘之人相助,化劫为安。
这场祭祀,便被传颂作佳话,都道煌城福泽深厚,大王姬之名更是煌城之福星。只是在公孙婉儿心中,却是件叫人心中五味陈杂的旧事。旧到每次回忆他的面容,都只能通过口技人的书谱子。
不知何时,满堂宾客皆散去,回过神来的苜瑶也从屏风中走了出来。
今日怎的散场这般早?
王姬有所不知,近今日煌城内外都传遍了老国公去世前的遗言……
荒谬。
老朽起初也是不信的,只怕有心的贼人搅弄起的风云,只是祖上曾传下些观天之术的皮毛,近几日的天象,翻来覆去的看,怕是有异啊!
杳。
公孙婉儿心中只有这个字,宛如刻上的服帖,大的挥之不去。
老国公临终之前确有遗言,只是奈何老人家最后一程竟难以言语,唤来了大徒弟星算子,在其掌中写下一个杳字,便撒手人寰。
报~是宫中的信使。
传。
大王姬,苏净来宫拜见。
苏净?可是当年布云寺阿师,苏净?公孙婉儿眸子里闪过一瞬的期许,清脆的嗓音微微颤抖着多了些许嘶哑。
正是。
她挥了挥手,示意信使离去。
无人知晓她袖中手里的白绢已经被掌中微微渗出的汉染得有些湿热。
是他!是那个令她日日夜夜思量的他!
念云是公孙婉儿自小就带在身边的贴身官女,无论是苏净还是老国公的遗言,她都是清楚的,她也知道此时的公孙婉儿心中是欢喜的,却也是忧愁的。
她立刻走了上去搀扶住了有些恍惚的大王姬,虽然这一动作完成的看似如羽般轻柔缓慢,却给了公孙婉儿足够的力量。
大王姬,我们?
回宫。
听着大王姬有力却不失风仪的身音,念云心中替主人长吁了一口气。
摆驾,大王姬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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