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500亲兵一声吼，纷纷亮出兵器，冲向功德碑就是一顿乱砍乱砸。
良久，这石碑却分毫不曾损伤。
“这……”姬长空不觉从心底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来。
“大王，”牟万金出了主意，“军中不是尚有火器么？不妨一试。”
“嗯。快差人下山去取。”姬长空吩咐道。
“是。末将这就去办！”
牟万金领命去了。
不多时，便复命回来了。
“大王。神机营的五百兵士已经调来了。还请大王，院内稍坐。”
“好。抓紧办吧。”姬长空一掀血红大氅的下摆，径直走出了大殿。
“是。大王。”
牟万金洋洋自得，亲自下令：“神机营将官听令，五百兵士火炮骑射！给老子谢了这块狗娘养的石头！”
“是！将军！”众将士答应了一声，随机列队，举起火炮（即火绳枪）对准石碑便是一阵齐射。
“啪啪，啪，啪啪。”
炮声隆隆，大殿里满是火药的烟尘气。
牟万金受不了这个味道，早就咳嗽着跑出去了。
背对着大殿的北境之主，此刻早已心急如焚，很有些骑虎难下的滋味。
“大王，咳咳，大王，咳咳。”
牟万金在自己面前一阵嗽声，实在令人气恼。
姬长空冷着脸问：“怎么样？”
牟万金仍然上气不接下气：“咳咳，咳。大王应该是……没效果啊！”
“啊？”姬长空气的几乎咬碎银牙，“废物！要尔等何用？”
牟万金被这话吓得双腿只抖：“大，大往。末将这就下山掉重炮上山来。”
这时，范雎走过来，嘴里仍带着哭腔，跪倒在地，乞求着：“大王，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等快快给剑神柯氏叩头谢罪，早早下山去吧。”
“不行！”姬长空此刻眼睛里充满血丝，血气已然上头，任谁说也没用了。
忽然，范雎长叹一声：“罢，罢，罢！”
姬长空恶狠狠的盯着他。
只听范雎接着，一字一顿的说：“只消，大王在柯氏衣冠冢前，虔诚的跪拜叩头即可，此石碑便会立刻碎裂。大王也可马上得到那柄剑神之剑。”
“果真如此？”
“大王，臣等尽忠至此，也算全了微臣忠君的本分了。从此后，望大王千秋万代，好自为之。”
说完，扣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扑了扑身上的土，竟然自顾下山去了。
牟万金在一旁咬牙切齿，上前一步道：“大王！这老小子分明是谋反！末将这就去将他的项上人头割下来！”
姬长空摆了摆手：“随他去吧！且先看他说的，灵是不灵。”
“大王！”牟万金还想说点什么，可想想又把话咽下去了，“是，大王。”
姬长空一个人走到大殿内，剑神柯氏的衣冠冢前。
看着那一套清浅的“隐士白”。
姬长空双膝跪倒，双手合十，虔诚的说道：“剑神柯氏，我欲取你神剑，斩断前朝龙脉。若天下归我，你便双手奉上。若天下无归，你就不必理我吧。”
说完，叩头三下。
忽然，大殿之上廊柱摇动，地砖龟裂。
一时，尘土纷落。大有房倒屋塌之势。
还不等人跑出去，忽然就不再震颤了。
正当众人觉得没事的时候，石碑突然爆裂了。
四下飞散的石屑直接击碎了几名兵士的头骨。
他们随即倒毙于地。
一把周身散发着白炽光芒的宝剑，破土而出。
那光实在太过耀眼，以致使它通体呈现黑色。
“是，是它！黑芒死神！”牟万金见状大喊。
大殿内外，所有人都被它独特的魅力所引诱。
人人争先，走肉行尸一般，顾不上长幼尊卑，同袍之谊。
顷刻间拔刀相向，相互砍杀，大殿一片混乱。
牟万金一边械斗，一边回头喊：“大王！死神还需血祭！快让它喝你的血！喝呀！”
姬长空这才从黑芒死神那令人意乱情迷的芒刺中醒过来。
赶紧抽出佩剑，便向自己的手腕砍去，一瞬间，手臂经脉的鲜血喷涌而出。
直喷在黑芒死神上。
那悬浮在空气中的神剑，就像被解除封印的魔王一样，颤抖着僵死的身体，发出了令闻者胆寒的沙沙声，有如响尾蛇的尾巴骨一样。
“噗。”又是一次占据视网膜的完全的炽白。
世界宁静了。
没有人真的看清楚过那柄剑，因为看清楚它的人都死了。
没有死的，只有他的奴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没多久，也许很久很久，北境之主姬长空，从森森白骨堆中挣扎着，站了起来。
500亲兵加500火炮手，此刻已经永远做了新王登基的祭品。
年未40的姬长空，此时显得苍老了许多，他的须发早已是惨白的一片，有如脚下枯骨一般白。
他脸上的皮肤松弛褶皱，似橘皮一样沟沟坎坎，横纵分明。
只有那握着黑芒死神的手掌之下，似有百万雄兵，胸中豪情翻涌，似有破膛开腹之虞。
“啊哈，哈哈，哈哈……”姬长空仰面大笑。
那笑声穿过破败的剑神大殿，直达斗牛。那笑在山川峡谷中游走，在云端风口里漫步。
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江山算什么？女人算什么？儿子又算什么？我只要有它就够了！”
“你真的会献祭你的女人吗？”那剑问。
“会！主人！我会。”姬长空慌忙趴在它面前，五体投地的样子。
“献祭你的江山呢？”
“我会！我会！主人，你要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不让我做你的奴隶。”
“献祭你的儿女呢？”
“会！我会！主人，请不要怀疑你仆人的忠心。”
那剑笑的越发鬼魅了，大地呈现死一般的沉寂：“我可不要你的江山，女人和儿女。相反我会保全他们千秋万代。”
姬长空从地上微微抬起头，怯生生的问：“主人，真的？”
“我要他们好好的活下去，我要让你的江山永远存在。我要他们失去心肝，灵魂腐臭，我要让他们罪恶的袍子覆盖南境和北境。将人间化作地狱。我忠诚的仆人，你愿意我这样做吗？”
“我愿意的！我的主人！毕竟受苦受难的又不是我的儿孙，兴许在犯罪中也能找到快乐！我愿意，我愿意的！主人。”
“啊哈哈，哈。你说的不错！犯罪之人，本身却也是快乐无比呢！”
“嗯，对，对。主人。作为你的仆人，我随主人开心去做。”
“好呀！”
话音未落，那遮蔽了大半个天空的用鲜血书写的契约，随着自空中飘落的鹅毛一般的灰烬，悠然而落。
“签了它！你和家族的命运便就此定格。来吧，签。”
“我签！”姬长空咬破手指，在空中挥舞。
“定约者：姬长空！”
一声巨响，前朝龙脉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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