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想了想,淡淡道:“也许是疯魔发作了,总之,他死在了易州,很突然!所以现在事情就变的难办了。”他挥了挥手里的信件。
“朝廷有意低调处理刘总之死带来的影响,毕竟入京不过两月就莫名其妙死了,总会让人生疑。尤其对周边诸多不安分的藩镇来说,处置不当引起骚乱也并非不可能。所以,安定住随他来京的这些卢龙将领,杜绝流言蜚语传入幽州是当务之急。否则,要是因刘总之死,导致谣诼四起,就真会闹得苍生不安了。而朱克融的身份又很特殊,他是前卢龙军节度使朱滔的孙子,若此刻对朱克融在长安实行禁制、关押或因为猜疑加以惩治,恐怕起的乱子更大,朝廷是绝不可能同意的。所以,现在对朱克融等幽州将领反而得更加优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听着叹气的声音,谢旭明白李涵所说不无道理。从上次宴席可知,朝廷的不少权宦都与朱克融有交集,其中虽然少不了朱克融的暗中打点,但朝廷的意思只怕更不容忽视。现在处在敏感时期,对朱克融光明正大的下手,的确弊处多多。
“但我们可以暗中监视朱克融,小心驶得万年船,绝不能让他离开长安,纵蛟入海。”谢旭道。
李涵眯着眼琢磨着,他虽是弱冠之龄,但却早熟的很。
“也并非不可以,你带几个人盯着他。但记住,一定不要被发现了。有什么事与本王联系,先回去吧。”李涵叮嘱道。“还有件事很重要,只有你去我才放心。”李涵随即放低了声音:“明日探一趟仇士良的府邸,但要避开守卫,莫让他察觉了。”
谢旭露出讶异的眼神,仇士良自储君大位将定时与江王府的往来就已近断绝,他本就依附李涵不深,自是抽刀断席,果决割清。李涵为此中事情着实恼怒了好一阵子。
此刻李涵缓缓道:“我知你心中一定狐疑,但今时不同往日。”说着,声音又黯淡了点:“听闻仇士良最近与景王熟络了起来,本王这个大哥可潇洒的很。他与仇士良必然有互相联通的书信,你过去想办法找到拿一些回来。”
谢旭自然明白其中意思,但依然疑惑道:“仇公公不是在凤翔监军吗?”
“因为母亲生了重病,告假回来几天了,却还少不了和景王暗通款曲。”李涵不痛不痒的说着。
谢旭道了声“是”,作了一辑后离开了房间。李涵则独自坐在榻上,他捏着手中铜钱,若有所思......
午后,阳光温熙,清风拂面。放在平时,是个赏景游玩的好时候。但今天的谢旭并没有兴致,他换了身平常衣裳,在仇府附近徘徊。趁人不备,戴上面罩,踏着墙面一跃而入。原本打算夜里过来,但临了还是反其道行之,偏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潜入。仇士良夜晚没准就在府上,白天很可能在府外。这节气日暖人乏,此刻府邸内的守卫警惕性也一定更低。
想找仇士良与景王之间的信件,最好的去处自然是书房。上次陪同李涵来过一次,大概对仇府的格局有些了解,也基本摸清了书房的位置,就在当日与李涵会客房间的隔壁。他曾路过那间房,想来不会错。
他趁着侍卫来回换防的间隔,慢腾腾的移到书房处,身手极是低调,小心万分,不露一点马脚。
仇士良不知在不在书房?谢旭心里疑惑着。顺着旁边大树跃上房顶,揭开几个瓦片,侧耳倾听,似乎并无动静。又等了一会,房间内的确毫无声响,确定无人。谢旭轻轻跳了下来,老套的用竹片撬开纸窗,翻了进去。竹片还是毕云翔所制,能轻易撬开门窗,痕迹少,悄无声息。
果然没人,但书房很大,比王府的都要宽敞不少。除了书桌案几,到处摆放着古董与字画。
谢旭翻了翻桌上的书籍和寥寥几封信件,似乎并没有与景王有关的。这间房干净整洁,一切都摆放整理的井井有条,看来经常有人打扫。他顺着书架逐个去搜寻,想能否发现些什么,但依然毫无所获。
墙上挂着的字画吸引了谢旭的目光,谢旭嗜好书法,一眼望去多数是些名家作品,价值不菲,看来都是想旁门攀附之人送予的。
本来不过走马观花一般随意浏览,既找不到要找的东西,久留下去反而有危险。但此刻一副书法却死死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倒不是这书法多么的惊人绝妙。而是它的似曾相似,让谢旭过目不忘。
严如的字迹?谢旭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这幅字没有署名和印章。在幽州时,谢旭曾在严如房间内见过他的书法,与眼前的一幅神韵上如出一辙。尤其是那一个缺笔,绝不会错。
谢旭暗喜,没找到仇士良与景王的信件,发现了这个倒也不坏。又在书房查看了一会,实在无趣,他刚欲离开,房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谢旭警惕之下,唯有躲在了门后,这实在属无奈之举。因为书房虽大,能严实藏一个人的地方却没有。
门开了,仇士良走进来,径自坐在书桌前,神色安然。门将谢旭的身形遮掩起来,书桌离门口十几步的距离,中间隔着精致的摆物架,上面放置着瓷器和玉器。如果小心一些,想离开未必不可以。
谢旭心内忐忑,刚才躲的匆忙,不知翻过的地方有没有整理好,若是让仇士良发现了蛛丝马迹,那就要出事情了。
好在仇士良的样子,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他展开了一页信纸,沾满了墨汁,聚精会神的写着信。不一会儿,信即写好了。竖起信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接着放下纸。这中间,谢旭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趁机跑出去,但两人之间隔着的摆物架似密实疏,他若淡然从门后走出去,还是有不小的概率被察觉。倒不如待仇士良写完信出去,他再徐徐而出,至少谢旭心里是这么想的。如此,便安然的待在门后默不作声。
白净的面孔冷冷一笑,自言自语:“真是乳臭未干,还来这一套。”
谢旭身上的汗毛隐约竖了起来,感到了些许心慌。什么意思?难道被发现了?!
未及多想,破风声袭来!谢旭眼疾手快,从门后翻身出来!只见毛笔竟如一支飞箭穿过纸门,根根毫毛似个个铁针扎在墙上。谢旭大吃一惊,一直以为仇士良不过是个深居宫闱的阉宦。没成想,竟有这等不可思议的内功!
“说你呢!躲在门后多不舒服。”他话语阴阳怪气的。
谢旭蒙着面,不知仇士良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但此人武功很高,自己又身处险境,只要他叫唤一声,恐怕插翅难逃。所以先拖延时间,再寻个空当逃走。谢旭低沉着声音:“你何时知道我在房间里?”
“呵呵,杂家未进房间就知道了。”仇士良笑道。他双眉挤在一处,皮动而肉僵,看起来有些阴森。
“既然知道了,为何现在才点破?”谢旭愠问道,显然觉得仇士良有意戏弄。
“立马点破有什么意思,你又逃不掉,倒不如陪杂家写完这封信。”说罢活动着两只尖爪般的双手,五指略作屈伸,仿佛出手在即。
谢旭明白仇士良看破了他的打算,不欲声张,想亲自对付自己了。他既要出手,再说些废话也无用,谢旭唯有握住剑柄,徐徐而起,蓄势待发。
仇士良嗤笑一声:“小子,先出招吧,杂家不过考较下你的武艺。要是认真了,三十招内怕你小命不保。”他站起身,绕过书桌站在谢旭前,相距不过四五步。
谢旭看他意定神闲,心下诧异,听其言难道不想杀自己,还是又是故意戏弄,但此刻已经容不得多想。刚才出手不凡,谢旭不敢做大,敬道:“那得罪了!”抽剑直上,他力道深透,方才仇士良小漏峥嵘,但这份内力足以让谢旭惭愧。所以此刻过招,气力上若有松懈,怕吃大亏。
仇士良盯望着一剑袭来,临到近处,徒然拈花一指夹住剑尖!谢旭明显感到一股气力制住了剑势,怎么使力都无用!这拈花指应为少林绝技,几不外传,仇士良竟使得此招!
谢旭剑势被制住,场面一时颇为窘迫。但他毕竟江湖经验丰富,立时兵行险着,转而弃剑,一个扫堂腿攻其下盘,逼迫仇士良丢剑。没想仇士良淡定不已,丝毫没有避让的想法。谢旭一脚踢去,如同踢在了门柱之上。谢旭这才了然,江湖有传言,世上有硬气功,处子之身练着效用最大,功到极致者身如磐石,硬而坚,一般兵刃难以破身。仇士良所用的应该就是这种硬气功,光拼气力,自己只会不及。听闻硬气功命门一般在腋下或阴处,想到这,谢旭冒险一试,虽然心里有些尴尬。他故意一扫不成,接着抬腿向上踹其下体。
扫腿之时,仇士良本不在意,但紧跟的第二脚却让他神色微变。他丢开剑叉着双脚跳起,正好抵住谢旭向上的攻势,借力高高跃起。
谢旭趁机捡起剑,飞身直逼仇士良,朝着他颌下、胸口、阴处连出三剑!仇士良呵呵一笑:“谢侍卫不愧为王府典军,有两下子。”说话间,他袖中伸出一支短刃,刹那间挡住了三招。
黑色面罩上的双眼露出震惊的目光,原本谢旭虽惴惴不安,但还心怀侥幸,殊不知仇士良已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这下糟糕了,仇士良知道了自己身份,即便能逃出去,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就是不知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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