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站在房间门口，抬头看着叶川：“你有事吗？”
声音冷淡且疏离。
跟白天求着他要认他当干爹的状态，判若两人。
叶川笑了笑：“能进屋说吗？”
叶晓犹豫了一下，皱皱眉。
屋里太小了。
又是他的私人空间。
虽然面前的男人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但对他来说，十年没见了，跟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
“聊聊打架的事儿，你不想让你妈妈担心吧？”
叶川注视着叶晓的表情变化，判断着他的心理状态。
果然，怕母亲担心的情感占了上风。
“进来吧。”叶晓把门敞开了一些，转身走到床沿坐下。
叶川进了儿子的卧室，合上门。
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叶晓的写字旁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聊吧。”
叶晓脸上很明显的抵触和防备，让叶川暗暗心痛。
但是没办法，父子嘛，有什么心结，还是要打开的。
他是爹，他来开这个头。
“喜欢詹姆斯·邦德？”叶川问。
他看到了叶晓床头贴着的海报，旁边还挂着个性口感美女，他不认识。
“嗯。”
叶晓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又皱皱眉。
好像很不习惯一个陌生人过问他的爱好。
“《007》，很火的特工系列，我以前也喜欢。上学的时候，还总喜欢学他的样子耍酷。”
叶川毫不介意地闲聊着，又拿起叶晓桌上的忍者手办。
“宇智波……”
“别动我东西……”叶晓忍不住制止。
他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事实上，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也并没有其他人有机会进他房间，更别提随意摆弄他的东西了。
林晓芸根本对这些不感冒。
“不好意思，想多了解你。”
叶川把手办放回原处。
“聊聊你吧，刚才为什么被人堵着？”
“我不想告诉你。”
“行。”叶川点点头。
儿子有抵触，也正常。
另起话题：“那个女孩儿，是你好朋友？长得挺漂亮的。”
“不关你的事儿。”
得，也没得聊。
那也得继续：“让我看看你身上。”
“什么？”
叶川叹了口气：“看看你身上哪儿受伤了，你不想让你妈担心，我帮你看看。”
这本是父亲对儿子的关心，却引来少年十分反感的目光。
“不用你，我自己有数！”
“你一个孩子，自己能有什么数？”
叶川这回也不商量了，直接上前就攥住儿子的衣服，要往上撩……
接触半天，他对自己儿子的个性多少有了把握，这孩子被欺负的时候都绝不会喊疼，现在对他扒下衣服，露出身上的青紫，肯定更不敢喊他妈。
果然，叶晓攥着叶川的手，硬是抿着嘴唇气得鼓鼓的。
眼神里满是怒火，还有那么一丝委屈，和恐惧……
叶川到底是第一次当爸。
这孩子一用这种眼神儿，他就不忍心继续强着来了。
手一松，叶晓立马爬到床上，跟他拉开距离：“你出去！”
经过刚才的角力，叶晓的脸憋得通红。
他的劲儿是肯定没有叶川大的。
要不是叶川松了手，他也防不住。
这就是一个孩子的无奈。
当然，叶川要是真扒了儿子衣服，身上有多少伤看也就看了，反而能打破一些父子间的关系壁垒。
哪个爸爸不是看着儿子光屁口股长大的？
总这么僵着，彼此以礼相待，以后只会越来越生疏。
然而，这招对叶晓不适用。
孩子太要强了。
他们之间又没有感情基础。
十年，叶川离家的时候，叶晓才3岁，对他的印象恐怕早就被这些年的失望消磨殆尽了吧？
叶川看着叶晓，两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摆，一抬手，把家居服脱了下来，露出坚实的胸膛。
叶晓顿时眼睛睁得更大，甚至瞳孔都在收缩。
“行了，我都给你看了，换你了。”
叶川说着看了眼窗户，卧室开着灯，没什么动静。
没有惊动妻子。
“来呀，大小伙子，还害羞啊？”
叶晓足足震惊了好一会儿，目光才将将从叶川身上交错的伤疤上移开……
坦率来说，叶川的身材很好，宽肩蜂腰，八块腹肌工整匀称，本应是美观的。
但这些年在外，他受的伤，确实也不少。
疤痕盘亘在肌肉上，就造成了一些视觉冲击。
“你……怎么弄的？”
“坏人弄的。”叶川笑得云淡风轻，“老伤疤，早就没感觉了。”
“……”
“你帮爸爸保密，不告诉别人，好吗？”
叶晓心脏砰砰直跳，他用了好半天才听懂叶川这几句话。
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也帮你保密。”叶川笑道，拿下巴示意他脱口衣服。
叶晓慢慢下了床，把上衣脱了下来，露出身上被踢打的痕迹。
一块青一块紫，在少年雪白的皮肤上分布着，看起来触目惊心。
伤成这样，愣是没喊疼，叶川心里很不是滋味。
却也对儿子刮目相看。
叶川一边重新穿好衣服，一边让儿子坐下，自己半跪在他身边儿，检查他的伤。
好在都是皮外伤。
“后背的两块淤肿面积比较大，给你上点药。”
说着，叶川跑到客厅，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瓶药，回到儿子卧室，给他细致地上了一层药。
“这个是特制的，每天晚上涂一次，睡觉的时候，就别后背着床了。”
“嗯。”叶晓看着药瓶，忽然就抬头问他，“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叫声爸爸。”
“……”
“不叫爸爸，不告诉你。”
看着儿子吃瘪的脸，叶川被逗笑了。
孩子对他的事儿有兴趣，这是好事儿。
见叶晓又沉着脸不理他，叶川继续逗他：“今天不是还缠着我要认干爹吗？现在夙愿达成，还不高兴？”
谁想到，这句玩笑话说完，叶晓的情绪又上来了。
他瞪着叶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
叶川怔了怔……
“到了小区才认出来的。”
叶晓不说话，叶川也就尴尬地站着。
这位被多国列入S级危险名单的“间谍捕手”，此刻在儿子面前，竟然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就像刚在小区门口认出叶晓时候一样。
“十点了。”
叶晓忽然说道。
叶川如梦初醒：“哦，行……你早点睡，记得涂药。”
他有点局促地拉开儿子的卧室门往外走。
背后传来叶晓的声音：“今天谢谢你，这是对叔叔说的。但是，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你。”
叶晓狠着心肠说完，看着门口的身影隐隐僵了一下。
然后慢慢走出去，关上门。
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父亲……
他都恨了十年！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原谅，更不要提接受。
他做不到。
可是，刚才看到叶川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时，他真的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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