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的时候，一个搓鱼圆的小贩，推着一辆板车，在东城的石街上咕碌碌走着。
他本是北方三岛的渔民。
三岛苦寒，他于是想趁着这次拂霞节，在冈兰的郢都多赚点钱。
寅时刚过，他便已起来煮鱼搓圆子。
又煮沸了一锅热汤，切了新鲜葱花，再多备了几把葱，便推了车出发了。
准备赶上由仪街早市上的头几波客人。
下了一夜细雨。此时的郢都上空，已经云开雾散。
想来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小贩拖着车，心里期待着今日的进账。
车轱辘压过路面的一滩积水，积水中混着暗红色的液体。
积水坑略有些深。水被车轮溅起，落在小贩手背上。
小贩嫌弃地骂了一声，甩甩手。
又去确认，看看是否有污渍落在新鲜出锅的洁白鱼圆上。
嘟囔一声，小贩整理好鱼圆上盖着的薄布，回身扶起板车。
前方路面上，几道醒目的血线，相互勾连着，一直延伸到转角。
小贩揉揉眼睛，退回车旁。
再看之下，不由放停了板车，快走几步。沿着那几道血线，向前又走了十几米。
拐过转角，眼前所见，令小贩刹住了步子。
双唇颤抖着，小贩想往回跑，双腿却似乎不听使唤。
转角的七皇子府门外，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
所有人都是被割喉而亡，血从脖颈的伤口处流出，在石街上汇成一道道殷红的小溪。
半晌的愣怔后，小贩终于恢复神智。
“死...死人啦！”他喊出第一声后，连滚带爬地回身朝自己的板车跑去，
脚下连滑了好几跤，小贩一个劲喊着，
“来人，报官，报官！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
大郢皇宫。
御书房内，传来老皇帝的一声断喝，
“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
七皇子萨格与大皇兄允衡立在一侧。锦儿一大早便听闻消息，已匆匆赶回宫内。
听完巡城司主事的奏报，锦儿也不由感到一阵后怕。
若不是昨晚自己先逮到那个假扮查坦探子的山贼...
此刻的她，恐怕就是七皇子府外那数十具死尸里的一个。
“一夜之间，杀了寡人的数个十佐千卫...现场当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下官，不敢隐瞒...”巡城司主事不敢抬头看天玺帝。
“加派人手，继续查！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拂霞节在即，限你三天之内，查清此案！”
有能力悄无声息地杀掉那么多佐千卫...
只要对方不想，就一样有能力做得到不留一丝痕迹。
主事心知此事难查，三天根本不够。又担心皇帝降罪，一时不敢答话。
锦儿看一眼底下的官员，打破了沉默，
“陛下，属下昨夜在七爷府里，捉到了一名假扮查坦密探的山贼。”
“哦？”天玺帝挑眉，“人现在关在哪里？”
“已押入北城水牢。属下连夜审问，那人只一个劲说，自己是受到一名商人指使。”
“商人指使，还假扮查坦密探？”天玺帝皱眉，余光瞥见下首巡城司主事，大手一挥，
“你还不快下去查？有任何情况，立时上报！”
主事急匆匆退下去。天玺帝继续问锦儿，
“还有审出什么别的东西？”
锦儿略一点头，
“有，那伙山贼一共也就三个人。先被抓到的那个供认说，商人给了三锭金子作为预付金，事成后付另一半。属下连夜派人把另外两人也抓来了。”
锦儿说到这里，从袖中摸出一枚拇指大的金块，
“这是其中一锭金子。”
天玺帝接过，看了几眼，又将金子递给大皇子允衡。
允衡接过一看，立刻道，
“是巴哈塔的东西？”
锦儿点头，看一眼萨格，这才继续说下去，
“大皇子，你看金子的颜色。”
允衡低头，萨格也走过去，同他一起低头看去。
金块不大，但上面却有几道明显的白斑。
萨格双眼一眯，“胭脂水？...丹砂？”
“那商人做的是，丹砂和胭脂生意？”大皇子允衡问。
“嗯。是巴哈塔的水族人？”
“水族人为什么要专门派人假扮查坦人、夜袭七弟你府外的佐千卫？”
萨格摇摇头，
“不对，杀佐千卫的不是他们。应该是另一拨人。
...锦儿，你去城南绸缎庄的安置点查一下。看看爆炸和大火后，有没有少了哪个水族的女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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