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府西院书房外的候客厅中,一个男人正襟危坐。
男人约莫三十出头年纪,一身浅绯色官袍,相貌平平、气质平平。他只身一人坐在这偌大的厅中,略显出些局促不安。
已经在这里侯了多时了,七皇子却还未召见。他不由探头看向书房方向,随即警惕地缩回脑袋,深怕哪个动作逾越了规矩,被上面问责。
书房外立着一个门厮,木桩子一般站着,目不斜视。
这位官员乃是一位前年刚上任的监察使。平时里专管些朝廷各部间的沟通琐事,在中间周旋协调。如遇不平、不公等事,则有职责上书朝廷,陈明事情原委。
总之与其说像个当官的,不如说更像个打小报告的。因此虽然官职听起来有点厉害,但平日里在朝廷中颇受排挤、提防。
冈兰扎尔天玺朝,天玺帝在位近五十年,国事日稳。监察使逐渐无事可做,慢慢地真的成了一个闲职。
男人又坐一会儿,挺挺背,整一整衣袍。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今早第几次整理衣袍了。他随时准备着被里面的人叫进去,便觉得自己应该时时刻刻保持衣冠端肃。
书房内,七皇子正和鸿胪寺卿说话。
一年一度的冈兰扎尔春季大典。今早消息传出来,担任大典主理的二皇子已将舞斗交由七皇子、斗虫会交由四皇子协理。
作为宴设重要部分的舞乐,自然必须同鸿胪寺卿相商。
“斗舞和宴席歌舞两个环节,分派人手,分别督办。”萨格坐在书房主位上,看着手中的册子,对着下面两个官员吩咐着,略一思索,又问,
“听说郢都最近新出了个‘宝永社’,是个什么东西?”
“回殿下话,”下首一个身穿朱色官袍、腰系玉带的官员施礼上前,答道,
“宝永社原是南边小国的一个祭祀班子。大约在去年时来的大郢。
因为曲风兼有礼乐的清雅宁静,又不失市井巧趣,名声很快就传开了。
据说宝永社近来还专门分出了‘尚月社’和‘霞月社’两支。
尚月社专为朝廷中的官僚亲眷服务;霞月社则常在民间活动。”
“是从达雅拉方向来的吧?”萨格听罢,问道。
那官员一躬身,恭敬道,“正是。”
“达雅拉的日子最近不好过吗?去年的那个‘南风缱’,好像也是从南边过来的。”
“回殿下,正是。帕纳高原战事渐酣,达雅拉及周边城邦难免被波及,致使不少伶人、戏班北上。”官员应着,点到为止,便不再往下说。
七皇子无意追究官员的措辞,心里却道,
“这可真得感谢五哥在南边的动作呢...赶了这么多人过来,今年的舞斗说不定能好办些...”
这么想着,萨格一向和悦的脸上,现出一丝稍纵即逝的厌恶与鄙夷。
“好了,那先这样。你们按照刚才商议的继续推进。”七爷将手中册子往桌上一放,册子敲击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两个鸿胪寺的官员忙同声应“是”,规矩退下。
门开出去,两名官员抬眼便看到外面正候着的锦儿,双双行礼后退开,由侍者领着离去。
锦儿进屋,“主子。”
一改方才的严肃,看到锦儿进来,七皇子的面上露出一丝忍俊不禁,
“花房那边怎么样了?”
“看起来像是没事了。这会儿正在晒太阳。”
“比我想象的还有趣。本来以为只是抓了个麒麟种,没想到这么能闹。很好玩呢。”
长希如果听到这句话怕是又要喊一句“老变态”...
昨天长希又是喊缺氧、又是喊冷的,底下人将这些尽数报给了萨格。萨格只觉得这个木族小姑娘,可比什么“南风缱”、“宝永社”听着更加有趣。
“她昨天说的那个‘雀养’,是要干嘛?”
“好像是‘缺阳’。说是因为太阳晒得不够。”
其实是缺氧...
萨格脸上绷不住笑,“行,她要干嘛都行。让烔嬷嬷守好了别让跑了就行。”
锦儿从进来到现在,语气虽是比那些官员自在随意些,面上的神情却始终恭谨。
“殿下,宫中传来消息,说娘娘昨天又是咳了一夜。”锦儿说罢,抬眼觑着萨格,眼神略显复杂。
萨格的脸上再次显出方才那种憎恶和不屑。他极是信任锦儿,因此很少在她面前隐藏情绪,
“嗯,知道了。”七皇子踱步到窗前,看着园中的春意阑珊,但脸上却不见一丝和暖。
远远的,在几重屋瓦之后,可以看见这座府邸深处、那间透明琉璃瓦花房的圆顶,在春阳下映射着明朗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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