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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秋月 梦

小说:一弯秋月  作者:青山妩媚  回目录  举报

窗外的鸟鸣较平时更有一种活跃的动力,啾啾声下半城也听得见,不停扑腾的翅膀更是装了马达似的嗡嗡嗡划破气流,连爪子扣住树枝的动静也听得一清二楚,与之相反的是落花无声,花香浅淡得似稀薄云气中不曾升起太阳的天,但这群鸟似花一般纷繁往上挤,占满了晦暗的天……

我咬牙,克制自己砸东西的冲动。

早说了不要种这树,栽那“花气袭人知昼暖”的任意一种都可以,但因着文化的交流与引进,家家户户都标榜上了“高知”,非得种上那么几棵,满树繁花,一朝落尽,碾落成泥,兀自哀切……,我顶看不上这预设的结局式的自我感动与幻想,尤其讨厌春乏秋困,竟由一群又一群呕哑嘲哳难为听的鸟雀启蒙……,反抗无用,但总有一天,我会掘了它。

一波过去,又是一波,这群杂乱无章的鸟,连看家本领也生疏得荒废了,想当年,梧桐树上,百鸟归巢,何等……,算了……

我蒙住耳朵,努力把自己塞进一个无声的空间,但越是这样,一切越是清晰,仿佛踏着耳朵在走。

窗外风声,枝叶沙沙声,人声,吆喝声,打招呼,鞋底与地面摩擦,呼吸声……,从来没有哪一天的声音像今天这样躁动,像不安分的分子与分子之间的碰撞,不知会造就什么。

忍受周一到周五的浮躁就算了,难得的周末也不叫人平静,造孽!

起床洗漱,别无他法。

打开门的一瞬间,冷空气铺面而来,塞住每一个毛孔,楼下的花树果然落了许多花,连门口也飘落许多,我踩着花往前,路过花树,没有一只鸟理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我对它们也是如此,踢了一脚落花,自顾自去洗漱。

神思昏沉,似醒还困,哗哗的水很快装满杯子,哗哗往外流,动作迟缓地按下开关,慢慢抬头,盯着镜子里一个蜡黄的影像发呆,过了好一会儿,“这谁?丑死了!”。

洗漱。护肤。找了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文字长了腿一般瞎逛,一字不归一字。合上书,推开窗,鸟声毫无阻挡,呱噪加倍,不休不止。关上窗,仍然难忍。

我走到树下,拍拍树,示意它们安静一点,但它们不为所动,仍旧呱噪。

直愣愣盯着它们,怒目而视,然,百目相对,少者输。

这一天,是无法安宁了。爬上楼顶,望着街景,日头初升,时光初醒,催化了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原来不是错觉,今日气氛,格外沸腾,喧嚣,像有什么值得狂欢的事,穿梭路人,艳丽非凡,一个赛一个的俊与美。许是百花齐放,也点燃了人们心中的热情,一年,只得一个春天。

下楼,打开衣柜,万万不能辜负春天。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这不是燕归时节,空有落花,徒留寂寥。

扫完落花,站在树下,确认也许染得花香三五分,出门。

本不该出门,却更不想待在家,听那一群傻鸟吵架。眼皮一直跳,从醒来跳到现在,但无论哪只眼,肯定要进财,出门,就是捡钱去!

在街上兜了几转,没有捡到一块钱,也有可能,还不到时候,继续游荡,游荡,最后,钻进图书馆。

这时,并未有太多人,零散几个,或坐或站,颇有几分宁静。

不知看什么书,从这一栏钻到那一栏,最后,也没挑出一本想看,选择多了,便没了选择。

清晨的阳光穿破云层透过窗户与花枝洒进来,花影与窗影投在阳光的缝隙中,留出一抹遗世的风光。

我随手提了一本书,走向那个光影交织的座位,在我到达的前十秒钟,一位男士先我一步到达,花影,窗影,日光,撩动的风,全落他身上。

翩翩公子,遗世独立。

我坐在他的侧对面,一边翻书,一边看着他。长睫如羽,拢住深秋的湖一般的眸子,只虚虚透出几缕秋水,白鹤一般飞过人间。

男子应该习惯被人打量了,这也不难得出为什么非要用口罩遮住那应当绝世的容颜,男人或女人,美过嫌。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赤裸,令人反感,男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会收获一个白眼,一个好看的白眼,但并没有,他似乎在笑,令人如沐春风。

那双笑眼里缓缓走来一个人,跟这人同时走动的是高跟鞋一步步走来的声音,不高不低。

我在犹豫,继续看这双迷人的眼里的风光还是看这双迷人眼里的风光中的风光。在我犹豫这当下,那人已经走到了身旁,坐下。

我收回打量男人的目光,他已经低下头看书,只留一个好看的头给我。

身旁长发飘飘,翩然若仙,翻动书页的手指像凝着光。

也确实凝着光。整个书馆最好的位置。

我在考虑,要不要离开,这当儿,又有脚步声走来。

可以正大光明留下了。

来人坐到了对面,如入无人之境,椅子拖得极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没有成功,斜对面,隔壁,不动如山,只我觉得好笑而憋笑,不管多少岁,总有人在图书馆标新立异。

这还不算,连翻书也格外大声,像秋风卷落叶。

而我,为自己保有先见之明而暗自骄傲与心惊,亏得今日多时磋磨,否则,怕要无颜见人。

对面粗鲁头子虽然举动不堪入目,但极美一张脸,目裂深刻,长眉入鬓,又承着光,活脱脱一个女娲的偏心。

他也深得女娲偏心真传,一双眼长在他斜对面仙女脸上似的。

我在考虑成全他还是拆台他,但他先拆自己的台,把我欲要离开的脚留下来。

“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沉默,接着沉默。谁能想到我如此不怀好意,故作矜持,故作娇羞。

他没有下文,我也不急,静待故事发展,但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动静。

我收起做作的低眉顺眼,直言不讳,“你要做我的男朋友吗?”。

男子还没回答,斜对面那一位先撑不住笑了。

那一笑,风流婉转,韵味悠扬,宛如一座千年古城万年前埋于地下,充斥着数不尽的故事等待人去考据与发掘。

真是一双令人沉沦的眼睛。

更令人沉沦的是,他慢慢摘下了口罩。

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绮丽的风光。

大脑空白一片。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回过神来,眼泪却先一步流下,也不知为何。

这风光不散,仍居高临下,令人仰望,又生出一丝缝隙,让人靠近。他说“你看我可以吗?”

我摇头,费力把自己从他的目光所铸的阵地里撤回,兵败如山倒,非一人之过。

闹呢?天天对着这样一张脸,心脏怎么负荷?可不是人人都享得起艳福,聂小倩遇着宁采臣才是佳话,别人,那只有白骨荒郊,死无葬身之地。

一方面强势压倒的魅力,另一方没有全盘接收的能力,那是祸事。

替我解决这桩祸事的是对面的糙汉子,他瞪了那人一眼,冷冷嗤笑一声,也缓缓摘下口罩。

我收回之前所有的误判。对面的,也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就在我沉醉在美里无法自拔时,身旁的仙女站了起来,她一站起来,对面两人也跟着站起来,然后跟着她走了。

对面桌上残余书一本,风吹书动,恍然一场春梦。

最近,梦事过多。

从图书馆出来,一头扎进餐馆,吃完饭,一头扎入人潮。

所有人似乎都知道自己的方向,唯独我,惶惶不安。我望着上下的人流,不知去向何方,日照当头,影子也格外黑暗。我踩着影子,朝上走。

山茶花开得格外绚烂,花香如海如潮,波涛不止。

我找了一株开得娇艳的山茶花的底下的座位坐下,闻着花香,意图按下莫名的激动,但花香催人,昏昏欲睡,轰然欲睡间,似乎听到有人说话,不断地喊着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像符咒一样不停旋转在眼前,在心间,不停放大,膨胀,慢慢地,猛然炸开,像海潮突然奔向夜空,接触月色,也像山茶倏然开放,花香四溢……

从一些陈旧的故事里醒来,恍如隔世。

身边的山茶如火如荼,如梦里一般燃烧着岁月,一刹那,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朦胧间见一人踏光而来,灿若繁星,但白日里怎么能见星光?我摇摇头,那人还是走来,一步不停,落下的山茶掉在他的脚边,他捡起来,微微一笑,宛若月出……,耳边似乎是风与人言,交杂成一种未有过的不真实的梦境,他拿着那朵之前还在枝上转瞬却落到地面后又被他拾起的花,朝我伸出手,我笑着把手搭上去,落了个空……

一切如潮水一般褪去,独留空旷海滩与海浪没有带走的愿望,海鸥飞过,一片晴空,万里无云……

身旁的老太把我扶起来,摸着我的额头,叠叠叫屈,唉声叹气,我拨开人群,捂住流血的伤口,朝着无人的地方跑去。

白鸟山的阶梯一如既往,一级一级铺向山顶,穿越森林与花草,人流与孤独,不出意外,它与山同在。

我走上阶梯,拾级而上,走到一半时停下来,额头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凝结在那里,也不疼,磕破了一点皮,就是莫名心慌,来到这里亦然。

很多人在放风筝,风筝飞得高高的,满覆于空,有人拉着长长的线跑来跑去,也有人站着不动,任风扯着线条,送筝上青云。一条龙筝飞在空中,舞动身姿,矫健无比,竟似神龙摆尾,临世入空,云海翻腾。

这应该是飞得最高的一只了。我盯着龙筝看了会儿,不一会儿,看到离他较远处,还有一只风筝,因为飞得太高太远,已经看不清造型与图案了,像一小团彩色的云。

这应该是飞得最高的一只了。

正当我如此想时,这只风筝借着忽来的一阵狂风以某种不可测的速度飞速驶向蓝天,一飞再飞,最后,带着一丝亮光闪过,只剩下一个黑点。

原来,飞得最高的风筝,是无线。

等到完全看不见风筝时,风慢慢停了下来。

空中还摇曳着许多风筝,但没有一只风筝知道,飞得最高最远的那一只,已经远走了。

我回头寻找,想看看放风筝的人,但站在地上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有线,都牢牢抓住自己的风筝,两眼盯着飞在空中的风筝,没有一个人注意其他。没有放风筝的人,或坐或卧或站,三两成群,五六结团,言笑晏晏,岁月静好。

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人会把风筝放走。

我往高处爬,直入森林中。

满山空寂,唯有鸟语,与山腰又是不同的景象。山影,树影,花影,山光,树光,日光,晴空,清明,连空气也惹起涟漪的寂静,偶有落花从枝头跌落,树枝与落花共同发出声音,似乎在挽留与叹息,地面也似乎站起来,轻轻接过落花。

我捡起一朵,轻嗅。

玉兰花开,漫山遍野,最是动人,最是动人。

一只鸟扇动翅膀飞速掠过,滑翔入空,在它经过的地方,一个人睡在花树下。

再没有比这更为惬意的事了。

春日野穹,灿烂山河,玉兰树下,怀揣一梦。

我放轻脚步,慢慢朝着更高处走去,直至登顶。

城市的烟火从下方燃起,似乎有着美食的味道藏在花香中传来,人声也随着风声远渡,山腰的风筝,恰若近处,没有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没有众鸟高飞尽的闲适,只是,更接近了天空。

山顶原也只是一个小峰,连在其他峰上,可眺望,可追思,也可随时退入人间。

太阳慢慢落下去,云霞带它进入暮色,月亮早早挂起,星辰不时就位,人间的灯火也如约而至……

在寥落星辰与月亮中间,似乎有人点了孔明灯,许愿于天,我握住手,准备许愿,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

“我哥回来了,你来不来?”

我抬头看天空,并无灯火。星辰明灭,月色清绝,恍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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