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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世家 第一章 第七回

小说:中医世家  作者:荣俏  回目录  举报

众人一听,吃了一惊,张炳善笑着说:“老太爷,你多余担心这些,你想到的他们早就想到了,赵家正骨馆之所以能开上百年,就是因为每接手一个病人,一包到底,直到痊愈。以后赵大夫每天都会派人过来,根据你的情况调整夹板的松紧度,这个你尽管放心。”

“万一夜里腿痛怎么办?我还没享够儿子的福呢,不能就这么交代了。”

张炳善还要说什么,被龚营长制止了,他说:“老太爷既然不放心,就让赵大夫留下,章大帅为国操劳,赵大夫护理他老父亲几天,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可我们这一行没这个规矩。”张再景终于忍不住了,插嘴说。

“规矩?规矩不都是人制定的嘛,我现在就规定她留下。”他指着赵玉树,毫不客气地说。

刘春峰看不下去了,对龚营长说:“龚营长,你们不能凭着大权在握,就欺人太甚吧?我师傅有病在身,还等着师妹回去照顾呢。”

龚营长早就看刘春峰不顺眼了,大手一挥,骂道:“你胆子不小哇,敢说我们欺人太甚,信不信老子抽你大嘴巴子。”

刘春峰和龚营长争吵声打扰了章老太爷,他生气地骂道:“放肆!混账东西,这里是我的卧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滚出去。”

几个人赶紧溜了出去,只留下张炳善陪着章老太爷说话,他在炕沿下的一张椅子上坐了,轻声细语地对章老太爷说:“老爷子,小孩子不懂事,请您不要生气,多担待些。说起来,咱们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常来贵府出诊。”

章老太爷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就说:“张大夫,不光是你,连赵靖奎和我也算是老相识了,我并非故意难为他闺女,我是对我的伤势放心不下啊,毕竟是一下子断了两条腿呀,骨头最后能不能长住,我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

张炳善点头说:“老爷子说的极是,我理解您。”

“骨头是赵靖奎闺女给我接上的吧,我不找她护理我找谁呢?找你,你可得懂这个。”章老太爷忿忿不平起来。

“老先生,您说的在理,若是在洋人的医院里住院,那大夫护士白天黑夜地陪护你,但我们是开医馆的,医馆有医馆的规矩,只出诊不留宿,玉树还是个小女孩,不合适再章府留宿,这要是传出去呀,恐怕损伤了您地名声,您若是不放心哪,我留下来照顾您行不行?”张炳善苦口婆心地劝着章老先生,一转脸看见张再景在门口朝他招手,便抬脚走了过去。

来到大厅上,刘春峰告诉他,自己愿意留下来陪护章老先生,只要能放师妹回家,让他在章府陪护多久都行。

张炳善刚才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刘春峰自己不说,他也不好张口,万一人家孩子在这里出点什么事,自己也算是帮凶。既然他自己提出来了,章老太爷也同意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张炳善转身返回章老爷子的卧室,将刘春峰的意思转达给了章老爷子,章老爷子如今伤病在身,也不好跟张炳善闹得太僵,就勉强答应下来。

话说喝了张炳善几副药,赵靖奎一连歇息了三天,今日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咳嗽也不那么频繁了,他支撑着来到前面医馆。

赵玉树看见了,埋怨他说:“爹,您好好歇着吧,前面又不忙,又过来干什么?”

赵靖奎也不说话,笑眯眯地在医馆里里外外转了一圈,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三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玉树,你春峰师哥出诊了?”赵靖奎一眼就看出来刘春峰不在。

赵玉树点点头。

“是谁家请他出诊?”

“城外一家人家,我忘了问他们姓名了,爹,你放心吧,师哥一个大活人,丢不了。”

两个礼拜后,刘春峰回来了,说章老太爷的双腿都消肿了,他给更换了新膏药,又重新固定了夹板,又向章老太爷保障,每隔三天就过去看他一回,章老太爷这才放他回来。

三个月之后,章老太爷就能在家人的搀扶下,下地活动了,他给章大帅打电话,叫他放心,说自己已经伤愈,又将赵玉树和刘春峰大大地夸奖了一番。

时节很快到了早春二月,正是咋暖还寒,阴阳交争的天气,赵玉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赵靖奎的病情恶化了,白天发热,夜里盗汗,白天夜里不停地咳嗽,从痰中带血丝发展到大口大口的咳血,张炳善听说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赶来探望。

看到赵靖奎瘦得脱了型,脸上也毫无血色,张炳善心里十分难过,赵玉树一边给他端茶,一边偷偷抹眼泪。

赵靖奎想支开女儿,就说:“玉树,你到前面忙去吧,我和你张伯伯说说话。”

赵玉树往手炉里放了几块新炭,递给赵靖奎,强作笑脸对张炳善说:“张伯伯,我去前面忙了,您多坐会儿,水壶在桌子上,您自己续水。”

说完,就穿过后院往前面去了。

赵靖奎看着张炳善,良久不说话,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在张炳善眼里,赵靖奎可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从来没见他怂过,更别说流泪了,他慌忙找来一条毛巾递给他,安慰说:“老弟,你这病没那么严重,不过是春气上升,带动了老病复发,不瞒你说,这几天我也是腰酸腿软,夜里三番五次起来小便,整宿不得安睡,等转到夏天,自然就会好些。”

赵靖奎摇摇头,眼泪更是磅礴而出,过了好久,他才平静下来,说:“老哥,你别安慰我了,我心里有数,我的病已经没什么指望了,其实我不怕死,怕的是留下玉树一个小闺女儿,往后可怎么活啊?”

张炳善叹口气,说:“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老弟不嫌弃,就让玉树做我的儿媳妇儿,我不会亏待她的。”

赵靖奎惭愧地说:“老哥,对不住了,我一直没把玉树交给你,是有自己的打算啊,总想着招个上门女婿,生上几个孩子,一家人快快活活地过日子,指望他们俩口给我养老送终。可惜……可惜都不能够了,这人呀,都是个命哇,咳咳咳……”

赵炳善连忙站起来帮他拍背,赵靖奎对着痰盂“吭”的一声,咯出一大口紫红色的血块,他拿起毛巾抹抹嘴巴,有气无力地说:“老哥,今个儿你来得正好,要不我也得让玉树去请你,这门亲事咱们就算说定了,别拖了,就这个月吧,挑个好日子,尽早给他们把喜事办了,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你也别在此久留,这病传染。”

张炳善一听,这也太爱急促了吧?张夫人这几年老嚷嚷着要给儿子娶媳妇,成亲用的东西倒是置办下了,只是这件事老哥俩一厢情愿地决定了,也没问问孩子们的意思,可看看赵靖奎的状况,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若是没让他亲眼看见玉树成亲,恐怕会死不瞑目。

赵靖奎说,这几天他也试探过赵玉树了,赵玉树很干脆地说婚事全凭父亲做主。她可不是个没主见的孩子,如果不中意张再景,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以前每当提亲的人上门,她都会说自己一辈子不嫁人,就陪着爹过日子,赵靖奎也明白,媒婆所说的那些人统统都入不了闺女的眼,她这是在推诿。

至于张再景那边,赵靖奎还是蛮自信的,玉树是个出类拔萃的闺女儿,谁家娶了她不得偷着乐呢?何况张炳善夫妻都喜欢玉树,再景和玉树从小就一块长大,知根知底的,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张炳善回到家里,将赵靖奎的意思跟夫人说了,张夫人听了却沉默不语。

张炳善急了,说:“你愿意不愿意的,倒是给个话呀。”

张夫人犹犹豫豫地说:“说实话,玉树这闺女我也喜欢,懂事孝顺,爽爽利利的,人长得也好,只是……只是,你觉得咱们再景会愿意娶她吗?”

张炳善沉吟半晌,小声说:“其实,这几年再景和冰玉两个眉来眼去的,我也看出来了,但冰玉这闺女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好,就是命不济,不说别的,就她那个长相我就相不中,咱就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往火坑里跳呀。”

张夫人虽说很喜欢葛冰玉,但让她选择儿媳妇,她更愿意选择赵玉树,不单单因为赵家的家产,更重要的是因为赵玉树自带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将来肯定会成为合格的当家主母,而葛冰玉就差点了,她更像是一位小家碧玉,柔弱有余,刚强不足,难成大器,再景这孩子还是年轻,如今虽然在医馆里头坐诊,什么事情不是他爹亲自去处理?他还没有遇到过什么为难的事情,觉得他的日子永远会这么风平浪静,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父母为什么要他娶赵玉树,而不是葛冰玉了。

说起来,也怪他们夫妻疏忽了,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早就该提醒他们男女有别,举止要有度。这几年她也不是一点防备没有,从去年开始,她借口自己身体不好,将葛冰玉留在自己身边,平时端茶递水,夜里伺候她起居。据她冷眼观察,再景和冰玉也不是毫无廉耻的孩子,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再景若是娶了赵玉树,少年夫妻,天天耳鬓厮磨,或许就把葛冰玉忘了。

想到这里,她说:“女大不中留,冰玉也得尽快将她嫁出去,否则,俩人天天见面,万一惹出点事来,毁了咱们家的名声不说,玉树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

“这事还得你操心,两年前我就跟你说,给她找个靠谱的人家,风风光光地把她嫁了,也对得起老太太对她的疼爱之心,可到现在她还在家里晃悠着。”张炳善对太太的办事能力有些不满。

“嗨,你现在倒埋怨起我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给她找了多少个好人家?她得肯嫁呀!逼得急了,就寻死觅活的,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当初老太太喜欢,就硬塞给我这么个养女,我对她也尽心了,可她听我的话吗?”张夫人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先不管她了,等忙完再景的事,再说她的。”

张夫人说:“据你的说法,赵靖奎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了,成亲用的东西都是现成的,明天把玉树的八字要来,找算命的胡先生给算算,挑选个日子给他们成亲,也算是给老赵冲冲喜,这一高兴,也许病就好了。”

张炳善从长袍口袋里取出一张红字,交给张夫人,张夫人一看正是赵玉树的八字,便说:“我明天就去找胡先生,再景那边,我琢磨着还是跟他通通气,现在的年轻人都新潮了,不象我们那回儿,不拜堂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摸样。”

事不宜迟,张炳善觉得在家里说,人多嘴杂,倒不如把再景叫出去谈。他借口说闻莺公园的迎春开了,让儿子陪他去赏花,难得一向严肃的父亲有此雅兴,张再景一口答应下来。

春意料峭,公园里赏花的人寥寥无几,张炳善瞅着机会不错,先将赵靖奎的病说了一遍,又将她临终托孤的事情渲染了一下,张再景也是软个心肠,听说赵叔也就这一两个月的活头,眼眶一下子红了,难过得说:“玉树妹妹太可怜了,既然赵叔将她托付于您,那玉树以后就是我亲妹妹了。”

张炳善心想,这傻儿子是故意的,还是不透气呀,看来不明说是不行了,他说:“你赵叔的意思是将玉树嫁给你,玉树那边已经答应了,我也通知你一声,这个月就给你们成亲,因为你赵叔的病等不及了。”

“什么?爹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把玉树嫁给谁?”

“你这孩子,都到这个时候,还跟我装糊涂,这门亲事我已经答应了,月底前成亲。”张炳善只得拿出家长的作风来压制儿子了,反正这门亲事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张再景深知父亲的固执,何况赵靖奎那边确实等不及,月底前就成亲,这也太突然了吧?他一时难以接受,颓然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心里却翻江倒海一般,自己和葛冰玉的感情,看来在张家是找不到支持者了。唯一的办法,只有劝赵玉树放弃和自己成亲,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做无疑是拿刀子捅她的心,虽然他爱葛冰玉,但也喜欢赵玉树,他不忍心伤害这个聪明能干的女孩子,怎么办?怎么办?他突然恨自己没有个兄弟,让他娶了赵玉树,那样不就十全十美了吗?

这些年因为葛冰玉,他多少次推掉父亲给他安排的婚事。他一直将玉树当妹妹看待,听说赵靖奎在招上门女婿,知道自己完全不在他的考察之列,所以,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娶玉树为妻,现在父亲竟然告诉他,月底前就得和玉树成亲,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他想不通,父亲为何那么不待见葛冰玉,就因为她是个弃女吗?这是她父母作的孽,跟她有何关系?嫌她长相不好,长相不也是父母给的吗?她虽然漂亮,但心地善良,安分守己。还说什么红颜薄命?这都是迷信说法,如果有人好好爱她、呵护她,给她幸福的生活,她就不薄命了嘛。

张再景越想越难过,闷闷不乐地跟在父亲后面回了家。

他去找母亲评理,可母亲说,让他娶赵玉树也是她的主意,并劝他说,天下有不孝的子女,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父母的这片良苦用心。

张再景无人倾诉,一个人跑到家门口的小酒馆里喝得烂醉,被酒馆的伙计给送了回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夫人将张再景将要娶赵玉树的事告诉了葛冰玉,并一再强调,这么做是为了张再景的将来着想。

葛冰玉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她知道自己在张家的地位,想要改变养父母的决定,无异于螳臂挡车,她只能低头不语,心里异常苦涩。

张夫人告诉她:“再景喝醉了,在东厢房歇息,你去劝劝他,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葛冰玉咬着嘴唇,点头道:“妈,我知道。”

葛冰玉提了一壶热茶,在东厢房门口徘徊了良久,才推门进去。只见张再景斜躺在炕沿上,鞋子都没脱,嘴里嘀哩咕噜地不知嘟囔些什么,葛冰玉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轻声说:“哥,喝杯茶吧。”

见张再景不吭声,又说了一遍,张再景人醉心不醉,知道是葛冰玉来了,一肚子苦水不知道怎么和她倒。

沉默了好久,张再景才说:“冰玉,我看透了,这个家容不得我们,我们走吧,天涯海角,有你跟着,我什么也不怕。”

葛冰玉连忙来捂他的嘴,说:“你胡说什么?这么做对得起爹娘养育你这么多年?人人都知道我是个弃女,是张家将我抚养长大,我不能忘恩负义,如果为了我你要离家出走,还不如让我去死。”

一边说,一边别过头去,眼泪夺眶而出。

张再景起身过来抱她,被她一把推开,斥责道:“你不许碰我,从来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只当是玩笑,往后咱们立个规矩,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要单独相处。”

“难道你也和爹娘一样,希望我娶赵玉树?”

“玉树是个好女孩,兴州城想娶她的人都排成了队,他们父女相中了你,是你的荣幸。”

“可我想娶的人是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哥,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是个薄命之人,会给你带来坏运气的,爹娘看不上我,我不怨他们,只要能让我留在张家照顾他们,我就心满意足了,如果是你为了我不肯趣赵玉树,那我就出家当姑子去。”

张再景了解葛冰玉的性格,由于命运坎坷,加上梁氏老太太和张夫人都信佛,常常带着她去庙中烧香拜佛,耳濡目染,葛冰玉也变得十分迷信,每每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便说要当姑子去。

张再景总算明白了,他和葛冰玉的感情不过是镜花雪月,经不住现实的残酷打击,此生娶葛冰玉为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阴历二月二十八日,良辰吉日,张再景和赵玉树成了亲。

三月十三日,赵靖奎入土为安。

第二年七月,骄阳似火,张炳善因为贪凉多吃了一块西瓜,导致上吐下泻,药石无效,几近倒毙。

这一日,街上来了个白发苍苍的老道,自称能断人生死,从未失误。

张夫人请他来给张炳善看看,结果老道一见到他,大笑道:“好久不见了。”

奄奄一息的张炳善睁开懵懂的眼睛,似醒非醒地说:“您来了?我这就跟你走。”

一家人大为惊讶,面面相觑。

好几天米水不进的张炳善又是要水又是要饭,饱餐了一顿,撇下云山雾罩的一家人,跟着老道往青龙山修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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