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陛下的风寒还没好！这可得有好一阵子了！”
“什么风寒呀！是被太师吓的！”
“听说那日晚上，太师把小夏子做成人彘。人彘的眼珠是活的，还瞪皇上呢！”
“哎呀，快别说了…”
慈元殿内的小宫女聚在一起，提起人彘也是吓得哆嗦。
“吃饱了没事干吗？”
慈元殿的大宫女素馨，气势汹汹走来。
宫女们瞬间低头。
“难道要皇后娘娘亲自指挥你们不成？”
“奴婢不敢！”宫女齐齐施礼。
“不敢还不下去！”
宫女们应声是，灰溜溜地退下。
远处，胖成球的段玉儿遥遥看了眼这边的动静，叹了口气。
她手里拽着一根绳子。一只白毛塌鼻子小狗，吐着舌头，圆滚滚地坐在她跟前。
“甜糕，我们去看表哥吧！你这么可爱，他肯定会高兴起来！”
她这样说着，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牵着甜糕来到紫宸殿门口。
迎面碰上从内里出来的黄公公。
皇公公见来者是皇后，脸上堆起笑。
“哎哟，皇后娘娘怎么来了？这太阳还毒着呢，仔细晒着您！”
“不碍事的！陛下可好些了？”皇后心里想着章怀，倒没发觉自己牵着狗一路走来已经浑身是汗。
黄公公摇摇头，“不肯吃，也不睡，就跟个活死人似的瞪着眼，看着吓人呐！”
说着他叹口气，又看看左右，神情带着几分惶惶，“陛下这身子骨弱，怕不是撞客了！”
这奴才真大胆，竟敢非议皇帝。
“胡说！”她眉头微皱，绳子一甩，“皇宫是正气之所，皇上是真命天子，岂容你如此诋毁？”
皇后突然拔高声音又甩绳子，惊得她手里的甜糕冲着黄公公汪汪直叫。
一向待人宽和的皇后突然发怒，吓得黄公公赶紧跪地磕头。
皇后是太师最宠爱的孙女，黄公公得罪不起，只能赔罪。
甜糕见公公的帽子磕在地上，似乎是替主人出气，一口咬住，连带着黄公公的头发撕扯起来。
黄公公按着帽子，痛得哎哟哟直叫唤。
要是平常的狗，他早一棍子打死了。奈何这白狗是皇后的命根子。打不得，骂不得，尽管自己头发被咬住了，也不敢做驱赶动作。
再看皇后的表情。一张脸还是耷拉着，丝毫没有要狗收敛的意思。
“娘娘饶命，老奴知错了……”黄公公一边痛叫，一边求饶。
段玉儿斜了地上的太监一眼，等了等。
见太监的头皮都见了血，她才不紧不慢得拉了拉绳子，把甜糕拎了起来，抱在自己怀里抚了几下。
暴怒的小狗，一落在柔软的怀里，马上消停。摇着尾巴舔皇后的手，似乎在邀功。
黄公公捂着头，如果眼神能化作刀，他那眼睛准能把甜糕千刀万剐。
但视线一对上皇后的脸，他立马堆起笑，违心地谢恩。
“黄公公下去收拾收拾吧！往后切莫说出如此大不敬之言。”段玉儿抚了抚甜糕的长毛，冷淡道：“甜糕是狗，公公莫怪罪！”
黄公公一边后退一边鞠躬，“岂敢？岂敢？”
带着伤的老奴终于退下。
段玉儿哼了一声，喃喃道：“咬死他才好呢！整日欺负表哥，狗腿子！”
似是听到了狗这个字。怀里的甜糕呜呜地扭了扭身子，委屈起来。
段玉儿挠了挠狗的耳朵，“你乖，不是说你的！”
说着把狗放在地上，把殿门推开一角。
她小声对甜糕道：“去，哄哄表哥！他要是高兴了，我给你吃甜糕加鸡腿。”
短腿长毛狗听懂了似的，摇着尾巴，一溜，窜进门去。
殿内一个宫人都没有。帐幔全部拉着，里面视线昏昏。
甜糕怕黑，不能适应黑暗的光线。虽然能闻到气味，还是不敢迈步。但又忍不住鸡腿和甜糕的诱惑，它坐在地上汪汪呜呜地叫起来。
没过多久，一只手托起了它。把它抱在怀里。
殿门一拉，外面的光线洒了进来。
随着光线一起撞进来的，还有皇后那张肉脸。
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同时一惊。
此时的章怀，头发散乱，一张脸灰白。原本消瘦的身体更是单薄成了纸，似乎能被风吹跑。眼皮下一片乌青。他的眼神很快从惊愕中静下来，更是寒潭一样又冷又沉。
皇后惊得浑身的肉颤了一颤，后脊的汗也变得冰凉。继而她尴尬的笑了笑，叫了声表哥。
三天了，自己终于见到了皇上。又是委屈又是心疼。
这瘦得都没样了。
章怀摸了摸怀里热乎乎的狗，冷冷的眼睛看着皇后。
“找我何事？”
段玉儿撅着嘴，“我不是担心你吗？想看看你！”
“我很好。你看到了。走吧。”
说着把狗塞给皇后，啪一声，关上门。
皇后原本有许多话要说。随着关门那些话戛然而止。她站在门口想拍门，却又不敢。
皇上的眼神，拒人千里之外。见了自己，却神色无波，不似个人了。
他肯定很怕吧！皇后喃喃。
她也没见过人彘，但听着也很吓人。爷爷……为什么？
她低下头，不信太师会如此凶狠。太师在她的眼里总是慈爱地看着自己，
“来，甜甜，来爷爷这儿。爷爷这儿有甜糕吃……”
她脑子里都是爷爷对自己笑的样子。
爷爷是好人！她轻轻地念着。
可越这样想，她越觉得对不起章怀。心中越发乱起来。
她解开甜糕的绳子，让素馨带狗去玩儿。
自己在宫门口坐下来。
这样陪着，一起难过，她的心里总算好过一些。
里面的人同样坐在门边的地上。两个人坐在那里，同靠着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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