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西苑,被分别安排在在小四合院式的客房住下。
沙曳看着桌子摆的红木盒和那山字形的铃铛,不禁陷入沉思。
慧悟给自己的是紫铃,李晓妩的是玉碗,祁宇川的是青牌,郭伏的则是银棒。
那在浮屠寺见到的第一尊佛像应该是和老沙头的“死”有关联的。
沙曳又突然联想到三年前发生的那件意外事故,之后父亲沙志平就交给自己一个紫玉葫芦:“曳子,这玉葫芦爸珍藏多年,现在送给你小子了。可收好咯。”
“老爷子,你又在哪个道观‘真人’跟前拿了这么个玩意儿。”
“别小看这护身符,灵验得很,以后啊能帮你度过小难大劫。”
“……”
沙曳无奈,从小到大他亲眼看着隔壁杂货间越堆越多的桃木剑、楠木尺、钟鼓、黄符……后来更是出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别告诉你妈,不然她又开始念叨个不停。”
沙志平再次强调:“记住,遇到危险了一定戴着它。”
沙曳只得应承以让父亲安心。
沙志平是一个痴迷道怪的“阴阳先生”,主要是通过做法事和看风水挣点钱,但是每半年也就那么三四次大活儿,平时的话一般帮人看姻缘算个命搞点外快,然后就去各地的道观周游个几天再回来,以此往复。
幸好这边姚林花开了间民宿,操持着整个家,不然他们的基本生活都没保障。好多亲朋好友劝她没必要跟着沙志平这样不管家事、不着调儿的主,姚林花虽然常年嘴上抱怨,心中不满,但她始终没有抛下父子二人独自离开过所谓的更好生活。
沙曳小时候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只觉得父亲帮别人解决困难很厉害,这些事情又有趣好玩,所以总缠着父亲听他讲各种志怪奇事。长大明事理后,认为搞这些有的没的神怪事儿完全是封建迷信,偏听者大多只为求个心理安慰和寄托罢了。
预测命运知晓天机?阴灵鬼魂游荡人间?在唯物主义的世界再讲这些未免太过荒诞。因此,一直有根刺扎在他心里,父亲这么多年为什么一心要去追寻并不存在的事物。
直到三年前那件事后,一切都变了,他坚信不疑的科学真理,在他亲眼所见的事实面前突然变得那么渺小。老沙头所相信的一切,是否有可能真实存在于这个宇宙中。
想到这里沙曳又从衣服领口里掏出紫玉葫芦挂坠,把它拿在手中细细抚摸把玩。阳光下玉葫芦愈发晶莹剔透,泛着幽幽的紫光。
可是老沙头尽管非常沉迷奇道怪谈,但却不大可能会来寺院参神拜佛,况且还是个尼姑庵。还有那奇怪的三人,依照其相熟程度,他们的父亲大约是旧识故交,约好一同来白穹山。
难道父亲也和这几人认识?但为什么从没听他提起过。而且,照目前情况来看,老爷子们绝不可能是自杀,是被人威胁还是真的遭他人毒手,为什么要留下一封信呢?到底想要传达什么意思。
沙曳心中仿佛有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施主,弟子打扰了。”
“进来吧。”沙曳把吊坠重新放回衣服里面,走过去开了门,一看又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尼姑。
她将一个黄色的信封递过来:“师太让我给您送信来。”
沙曳接了信道声谢谢。
小尼姑继续轻声告知:“出了门一直向东走就是斋堂,您一会可以和另三位施主去那边用餐。若还有什么需要告知弟子便是,芝空告退。”
小尼姑说完鞠躬行礼后就转身退了出去。
沙曳关好门坐在桌前,看着信封上“沙曳收”三个潦草的字,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是老沙头的笔迹没错。
他小心翼翼地剥掉火漆拆开,信上写着:
曳儿,我多不想你收到这封信,但如果你见到了,就表明我已不在人世。这么多年我一心潜修问道,如今愿望成真,升归天位,只是今世实有愧于你们母子。好在你长大了,也有能力了,家中的一切就交给你保管了,这家传的紫金三清铃就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最后请一定牢记我的话,代我好好照顾你的母亲。
父:沙志平
2010年10月10日
沙曳紧紧攥着拳头,将信揉成一团。
家传的紫金三清铃?这是什么时候冒出的传家宝,他要是能藏掖着什么值钱的宝贝,当年早被老妈翻腾出来拿来当开店资金了,怎么还会去忍受没完没了的念叨。
保管家中的一切?家里的事务一直是老妈姚林花打理,若真有什么,也就是杂货间里他的那点让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惦记的家当了。
牢记他的话?从小到大沙曳没见过沙志平有个正经当爹的样子,只喜欢和他吹嘘胡侃各种玄机奇闻,除了三年前自己出事,他让照看好护身符外,其余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这封言不由衷的信,让沙曳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老沙头定是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到底他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人又在何处,自己该从哪儿找起呢。
“沙……曳?是叫沙曳吧,要一起出去吃午饭吗?”门外的声音打断了沙曳脑中的疑问。
原来是李晓妩一行三人。算了,先和他们一起,正好看看能不能知道点其他信息,他们估计也是这样想的吧。
“好,等我一下。”沙曳将信放在背包的夹层里面,走了两步又转身折回把那铃铛揣在夹克的外兜儿里,这才开门出去。
祁宇川点头示意,招呼他们一起走。
“你说白竺寺里的尼姑们都真的只吃素菜吗?”李晓妩眨巴着眼睛没话找话。
“行了吧晓妩,我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这位兄弟,收到的信,你觉得是真的吗?”祁宇川知道沙曳是聪明人,不必弯弯绕绕。
郭伏脸上挂着蛮憨的笑容,却眯着双眼,像鹰一样紧盯着他。
“你们觉得呢?”沙曳不答反问。
一时间没人说话,过了半晌,李晓妩开口:“不是,沙兄弟想必也明白。既然慧悟知道这几封漏洞百出的信瞒不过我们,她,或者是她背后的人为什么要做出如此举动呢?”
“这样,我们交换信息,一起找突破口可能更容易些,你看呢?”祁宇川试探道。
“好。”沙曳掏出了口袋里的物件,“我估计这东西与家父和三位前辈的失踪有关,信上说这是家传之宝‘紫金三清铃’。”
几人听到到沙曳的措辞是“失踪”时有一些惊讶,没料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居然这么爽快。
于是李晓妩也回应,“我信上也是这么说的,喏,翠玉甘露碗,宇川的是青龙赦令牌,伏哥…..那个,夫、莽夫的是泊银拷鬼棒。”
李晓妩一激动叫出伏哥,自知失言的她用眼角瞥了一眼郭伏的脸色。
果然如沙曳所料,这几人是装出来给自己看的,郭伏充当的才是领导者的角色。
“哦对了,十月中旬,已经入秋的天气,祭祀堂后面的放生池却开着红莲,还有那祭祀堂的灵位布置,各位不觉得奇怪吗?”沙曳主动交代他之前所见。
“沙兄弟真是仔细入微啊,我们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么说来,这座寺院确实古怪。”郭伏附和。
“如此,那我们先吃饭,之后再商议看看还有什么线索。”祁宇川讪讪地打圆场。
沙曳点头同意,不再回话,径直地超过郭伏走前去。
要想与他合作,双方间还打迷糊眼没有一点信任,他倒要看看这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想在自己这空手套白狼,也得问问行不行得通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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