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外面翻滚着无尽地黑暗，不远处还传来水滴跌落的破碎声。
我烦躁地在这条小道上来回踱步，
“那个澜庭呢？”
拓跋栖想了想，“那女的被关在其他地方，昨晚就用刑了，但是有用的东西不多，还是得从玄微这里找突破口。”
“那玄微这么嘴硬……”我靠在石壁上，纠结道，“他到底图什么？”
“你别倚在石头上，太凉了。”拓跋栖拉住我的袖子将我向前带了一步，“我让人给你送个椅子过来？”
“不用不用。”我掸了掸身后的土，直起身子，“那如果他坚持不说，完全可以自杀啊，何必受这么多罪？”
“他想活。”拓跋栖斩钉截铁地说道，“难不成幕后真凶会允诺救他出去？”
“怎么可能？”我嗤笑一声，“陛下的金乌暗卫一直盯着各大世家，在这种关口，谁能有这个本事？”
“除非……”我们两个凝重地对视一眼，“幕后黑手可以调动金乌暗卫？”
金乌暗卫是历代拓跋皇族的护身符，只效忠于皇帝一人。在这辽阔的北祁，如果说除了圣主之外，还有人可以调动金乌暗卫，那便只有一人，北祁最尊贵的女人，斛律太后。
“那现在怎么办？”
如果真是斛律家所为，那金乌暗卫一被调离，以我们两个的实力，必然是护不住重犯。
“追月军驻扎在城外，现在调动已经来不及，更何况没有圣命。”我看了一眼拓跋栖，“你能用的人手都是信王府的，可是现在信王府是斛律王妃当家……”
“所以，我们必须在玄微被救出之前，问出点什么！”拓跋栖坚决道，
“伽若，你还记得自言商帮起火的时候吗？”
我迷茫地点了点头，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自言商帮所有的店铺都被查封了，官府缴获的财物和他们的账面基本一致。”他严肃地说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说明自言商帮的财物也没带走多少啊……财物，等一下！
我激动地看着拓跋栖，“你的意思是，五石散？”
“对！”他肯定的点了点头，“自言商帮的收入来源主要靠的可是五石散，官府查封时可没有发现售卖五石散的财产。”
“那说不定是他们提前运走了？”
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表情，拓跋栖说道，“你也觉得不太可能，是吧？这么大一笔资金，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运走呢。”
“应该还在定安城。”我灵光一现，“这也就能解释了玄微凭什么觉得幕后真凶会耗费大力气去救他，人为财死，这笔钱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伽若，你觉得这笔钱会藏在哪里？”拓跋栖玩味地看着我。
码头？密林？还是自言商帮的秘密仓库？
我抬头看见他勾起的嘴角，看来他猜到了。
“难不成是……我们一起去的那个宅子？”我试探性的开口。
“不得不说，在那里的可能性最大。”拓跋栖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可是，金乌暗卫肯定去过了，如果藏在那里，一定会被发现。”
“非也非也，暗卫可不一定能够发现那间密室，如果从宅子里把银钱挪到密室里，也不算是个大工程。”说罢他低头凑近，脸上漾起志在必得的笑容，“伽若，要不要和我赌一把？”
我们再次返回审讯室，玄微已经疼晕过去了，拓跋栖从角落端起一盆水，毫不怜惜地从他的头顶浇下。
玄微睁开眼睛，看着站在一排刑具前的拓跋栖与我，挑衅般的说道，
“这次换伽若小姐了吗，不知会有什么新花样？”
“你怎么知道本小姐喜欢新花样？”我摸着墙上泛着银光的刀具，“不过我保证，这次的花样不仅我喜欢，你也会喜欢的。”
“那玄微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是铜烙、鞭刑还是水刑？”
“伽若可不喜欢这些。”拓跋栖蹲下身，平视着伏在地上的玄微，“她只喜欢银子，而且是”他恶趣味地停顿了一下，“而且必须是藏在城西米铺老板私宅中的银子。”
玄微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尽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没想到，伽若小姐的嗜好如此与众不同。”
我和拓跋栖对视一眼，彼此松了口气，看来是赌对了。
我决定再加把火，
“不过再难的爱好也会有人帮你满足。这不巧了嘛，今日我的下属还恰好在城西米铺老板家的宅子里找到了银子，而且还藏在一间密室里。”
听到这里，玄微的表情彻底失控，他低声嘶吼道，
“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干什么玄帮主不清楚吗？”拓跋栖站起身来，轻声笑道，“只是单纯地看在我们熟悉的份上，想要好心提醒一下你，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玄微趴在地上，像一头困于绝境但又不甘失败的野兽，冰冷的眼神中闪现着恨入骨髓的光芒，双手痉挛在一起。拓跋栖摇着手中的洒金折扇，冰冷的声音在石室回荡，
“既然清楚自己的处境了，那就来好好聊聊吧。从哪里开始呢？要不你就先说一说怎样和鲜卑世家勾结上的吧！”
一柱香后，我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果然是斛律家。
看着眼前签字画押的纸张，我看着拓跋栖，轻声问道，
“你准备怎么办？”
他迷茫地抬起头，“什么怎么办？”
“斛律家。”我抬了抬下巴，“你母妃是斛律家的女儿，你不替她遮掩遮掩？”
拓跋栖听闻此话，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会要是说不上呈供词，你估计会第一个劈了我。”
“那是自然。”我作势去摸腰间的长剑。
“这样的烦心事还是交给圣主吧，你可别忘了，当今太后也是出身斛律家。在其位谋其政，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目送着拓跋栖将供词仔细装好离去，我又进入石室，玄微听见动静，从地上挣扎着起来看了一眼，
“现在送我上路吗？拓跋栖呢？”
“他去面圣了。”我掀起衣摆，顺势坐在他面前，“至于你上不上路，怎么上路，一切皆听圣裁。”
“你有话要问我？”他看着我的动作，唇角牵扯出一丝微笑。
“你和南翎王氏是什么关系？五石散是他们那边提供的吗？斛律家是仅仅联合你打压北祁的汉臣，还是和南翎也有所勾结？”
他忍不住扩大了笑意，脸上的肌肉牵动伤口，那抹笑意在黑暗中竟生出一丝诡异。
“伽小姐的问题也太多了，这要我怎么回答。”玄微用右胳膊支撑自己勉强坐起来，“斛律泱与我仅是在北祁的盟友，我的手还伸不到南翎朝堂。”
“三个问题中你首先选择回答有关斛律泱的问题，看来你很想隐瞒与南翎王氏的关系。那么我再问一下，你与南翎王皇后是什么关系？这一切是她暗中指使的吗？”
“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玄微刚说出这句话，我露出一丝笑意。
他仿佛泄了气般沉默下来，继而低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震动着石室的灰尘上扬。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他捂着伤口猛烈地咳嗽起来。
待到咳嗽声渐歇，他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般盯着我上下打量，然后出声称赞道，
“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你比拓跋栖更能击中核心。那么你之前为什么不问？”
看着我不出声的表情，他了然于心道，
“原来你也不是那么信任拓跋家那小子啊，确实，信王妃可是姓斛律。”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悠远，越过我看向遥远的南边，
“可惜拓跋栖一片痴心，你们女人，向来都如此绝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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