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很快就被端上来了。
看着眼前糊成一团的东西，我咽了咽唾沫，战术性地后退了一下。
“穆九啊，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我怀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要不你先吃？我其实不是很饿。”
“啊，那个小姐，我也不是很饿……”穆九看了眼盘中的食物，转头盯着右将军她们，“尊老爱幼嘛，你们先吃。”
“难不成大家不喜欢我们书院的食物？”适才那位领头的儒生走进来，带着一股低气压。“这可是我们今日值班的师弟们的一片心意啊！”
说罢，他指着盘里黑色的丝状物体说，“这是师弟们昨天翻越草场，跋山涉水，最终在天川山深处采摘到的沙葱，配着书院里散养收获的鸡蛋做成菜肴，味道甚好。”
我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东西，沙葱？鸡蛋？
紧接着他指着另外一碗不明糊状物体介绍道，“这是红苕米粥，小米和红苕都是我们书院自己种的，里面凝聚了师弟们的汗水，很是养胃，大家可以多喝一点。”
穆九接收到我的眼神示意，清了一下嗓子问道，“今天没有荤菜吗？”
这位儒生听闻，瞬间露出难过的表情，“怪我们招待不周，怠慢诸位了。只是山中难免饮食贫瘠，就连眼前这些菜，也是我们俭省几日做出来的食物……”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我们很是满意，就是多有叨扰，内心不安，食不知味啊。”
“怎会？贵客盈门，使得书院蓬荜生辉！”他行了一礼后说道，“若大家喜欢，我们师兄弟愿每日下厨，为大家洗手做羹。”
哼，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啊。看来这郭老头的弟子们，对付来使的经验很是丰富。
右将军急冲冲地说道，“我们此行前来是为了郭大儒，不知他可否出来一见？”
“真是不巧，师傅为了研读圣人经典，前往山脉深处闭关读书了。”这儒生拱了拱手，“不过大家也不用着急，快则半个月，慢则两个月，师傅就会出关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看来今日是见不到郭云鹤了。不过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做梦去吧！
我敲了敲桌沿，轻笑道，“师弟们的心意？俭省几日做出来的食物？这可真是让我内心难安啊……”
话锋一转，我说道，“不过怎么能因为我们的到来让诸位挨饿呢？这顿饭，我愿与书院儒生们共食，把你的师弟们请出来吧！”
看着他的笑意凝固在嘴角，我得意地看着这位儒生，他咬了咬牙说道，
“山野鄙人怎能与贵客同桌而食？还是请您先用餐吧。”
“那你是觉得我们军旅中人，不配与儒生们一起共食共乐了？只有大家一起吃饭一起交流，才能加深对彼此的认识嘛！不仅这顿饭，我希望以后的每一餐饭，我们都能一起吃，也让我们沾染一些书生气息嘛！”我继续挑衅道。
“圣人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与诸位女将军，终归……”他话还没说完，右将军从洞窟口拎出来两个偷听的小儒生，“别扯这玩意了，我们上战场打仗的时候，也没那么多男女有别。再说我要是早点结婚，都能生出一个你了，谈什么男女有别！”
他明显被噎住了，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于是接下来，我们的接风宴就变成了一场气氛尴尬的团圆宴。大家彼此间生硬地寒暄着，因为之前吃的亏，领头的这位儒生对我成见颇大，处处找茬挑刺。
“这位就是追月军的伽若将军吧，果然是身高马大，想来在战场上是一位手舞双锤的武艺高手。在下天川书院大弟子魏已弦，敬您一杯。”
身高马大？手舞双锤？
要不是穆九在旁边死死的拉着我的手，我当场就能锤爆他的狗头。
我深吸一口气，平息怒气后，带着装模作样的假笑回敬他一杯。
看着他贱嗖嗖的样子，我忍不住回怼道，
“原来你就是写出《论太平》的魏已弦啊，久仰久仰。武功高手不敢当，但想来你名弦，至少应该会拉弓箭吧，不如改天我们切磋一番？”
他端起酒杯，微笑道，“在下已弦，喻意天下再无用弓弦之日……”
这是什么大型丢脸现场！！！
穆九凑到我旁边嘀咕道，“小姐你怎么回事？我记得你读过书啊？”
废话，我不禁读过书，还是我曾经考过南翎状元的阿爹教我读的。刚才脑子一热就忽视了这小子名字是两个字！
不行不行，这一局我一定要扳回来。
我装作喝酒掩饰住自己的心虚，然后开口夸赞道，“魏公子学识很是渊博啊！”
“过奖过奖，不及师傅的万分之一。”他谦虚的回应道，周边的几个小师弟纷纷开口道，“大师兄很厉害的，我们功课又不懂的地方都是请教魏师兄的。”
“哦……”我拖长声调接到，“很厉害呀……”看着他警惕的神情，我徐徐地说道，“那魏公子也看到了我们军旅中人文化浅薄，不知可否每日抽出一些时间，教教我追月军的几位将军啊？”
魏已弦正要起身推辞，明白我心思的穆九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牢牢地摁在椅子上。
我眼中露出笑意，“如此，那就多谢魏公子了。”
“哎呀，好像喝多了，诸位先尽兴，我去醒个酒。”再未等他回话，我就找好理由起身拉着穆九冲出石窟。
一路飞奔到山后的空地上，经过短暂的沉默后，
“哈哈哈哈，小姐你真的太厉害了！”
“那必须的，穆九你有没有看见那个姓魏的脸色？绝了，一瞬间变换了三种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玩变脸呢！”
“看到了看到了，他被我摁在椅子上的时候，就跟那待宰的小肥羊一样，太弱了吧！”
“咕——”我肚子的空响再一次让气氛变得沉默。
“小姐，你饿了呀？”穆九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不废话吗？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谁让你提到小肥羊的？”我难过的坐在草地上，“我想吃烤羊排，上面撒了孜然辣椒芝麻的那种。”
我们两个泄气地待在山坡上，不远处的声音慢慢平息下来，那边石窟里假模假样的宴会应该结束了，夜风愈加的寒冷，本来就饿的我失去食物的庇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要不我们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说不定会有好吃的。”
听从穆九的建议，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往回走。夜晚的山间太过于安静，原本存在的树叶哗哗作响声都消失殆尽，整片大地被笼罩在黑暗里，只有在空荡荡的空气中不断扩散着鸟的呜咽声。
“等一下！”我拉住穆九，“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我们站在原地静心聆听，同时说出迟疑的话语，“是羊的叫声？”
开心的我们朝着山坡下方奔去，饥饿促使我们速度加快。果然在坡下，有一群被圈起来的小羊儿。
穆九一个轻巧的鹞子翻身，顺利的进入羊圈。“小姐，选哪只？”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沉思了一下，坚定地指着最边上的一只羊，“躯体匀称，耳小直立，颈部细长，四肢结实，毛纯黑油亮无杂色。就选它！”
她迅速地逮住选好的羊，我从腰间拿出我的短刀递给她，穆九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黑羊。于是我们迅速地分好工，她去溪边洗羊，我去厨房里借点调料。
再一次回到山崖后，看着熄灯的石窟，我面露难色，这哪一个是厨房？
正在纠结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你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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