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府里上下皆知你性情冷淡不与人亲厚，可自你狠狠罚了绿萝之后，菡萏苑上下谁不服你？绿萝是太夫人身边全嬷嬷的女儿，仗着全嬷嬷受太夫人宠信，绿萝何止一次搜刮下等女使的月钱，动辄便打骂我们这些没有根基的女使，这些事既没翻到明面上，换了旁人，谁管下人的死活？”蝶茗说着，又磕了个头，“苏姨娘，只当奴婢贪您身边一个清净安稳，求您允了奴婢吧！”
苏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处置绿萝，只是觉着她碍眼，不想她这么一个东西在我跟前晃悠罢了，我今日且与你说，你既在这么一个深宅大院里讨生活，就不要为着感念旁人给你的那点小恩小惠，置自己于险境，你细想想，你今日为何一身是伤出现在这个冷僻的菩藤苑？如果你没有顾念跟蝉筝那点情分，没有顾念当初在菡萏苑我替你们出头的那点恩惠，你原也可以在菡萏苑安稳度日。”
蝶茗没有说话，跪在地上，也不起身。
苏婳支着下巴，看着蝶茗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没了耐性。
若不是为着撑个场面，不管是蝉筝或者蝶茗，她一个也不想留下，一来，左右她对她们两个是不可能推心置腹的，免得她们落得跟丹雪一样的下场；二来，她二人既是知恩图报的死脑筋，带着这样两个人在身边，将来指定也就是相互拖累的份，苏婳一直觉得，自己身边人越少越好。
苏婳越想越觉得头大，她瞧着蝶茗这满身的针眼，莫名觉得眼熟。
这可太像林雨霓的手笔了。
林雨霓是林家嫡女，也是林雨瞳的姐姐，她的生母如今也是当家主母，要在林雨瞳这个庶女出嫁时往她身边送一个贴身侍女这种事再简单不过了。
林雨瞳应该也是对白萱有所忌惮，才会这么急着把蝶茗提到房里伺候吧？
可如若白萱真是林雨霓的人，那就未必会顾及林雨瞳，而对蝶茗留手了，若是蝶茗有个好歹，林雨瞳也能因此担个什么罪名，不是正中林雨霓下怀？要知道，若不是林雨瞳，嫁给曲槿凉的人应该就是林雨霓了。
可是，她出面去找林雨瞳把她有心要提携的蝶茗要过来，不是又得罪了曲槿凉？
正当苏婳为难之际，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这声音，人还不少。
“如今后院之事统归夫人管，你不想待在菡萏苑，不必非来我这少吃少穿的菩藤苑，想去哪侍候，待夫人回来，你自去求她便是，我做不了你的主。”
苏婳话刚落，秦绯的笑声就响起来了。
“苏姨娘可真是好人缘，连下人都眼巴巴地往你这菩藤苑跑。”秦绯笑意盈盈地出现，身边还跟着云兮婼，好几个丫鬟女使也都跟在她们身后，两个主子满身的绫罗绸缎，金钗玉坠，连跟着的下人也都穿着整齐华丽。
跪在地上的蝶茗忙磕头行礼，秦绯也不放在眼里，绕过她朝苏婳走了过去，她在石桌前站定，身后的丫头立刻将软垫在石凳上放好，秦绯方才落座。
云兮婼只在一旁站着，然后语气尖酸地说：“这地方也能住人的吗？瞧瞧，连个人影都没有。”
苏婳也不反驳，只是站起来微微福身示礼，问秦绯道：“二夫人屈尊来我菩藤苑可是有什么吩咐？”
秦绯见苏婳对云兮婼没半句话，却对自己客气，心里多少有些得意，便对苏婳说：“大嫂嫂出门之前让我转达，说是可以解了你的禁足，但是，仍要罚你抄经一月，想是，要好磨磨你的性子。”
苏婳闻言也没应声，只是沉默。
“大嫂嫂的意思，你这菩藤苑一应物件都欠缺，特许你每日往云歌院的归星楼去抄写经文，”秦绯说着，又绕有深意地看了眼苏婳，“早先就听母亲说，这归星楼是父亲生前亲自督建的，自父亲去世后，归星楼就被圈进了云歌院，也算是府里的禁地了，父亲去世之后，连母亲都未有再去过，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大少爷居然会同意你去那里抄经。”
“抄经一个月？”苏婳又问了一遍。
“正是。”秦绯冷笑，“莫不是你嫌这罚的重了？不过是抄写经文，这要换做是兮婼妹妹，指不得怎么高兴呢。”
云兮婼一听这话自然不满，偏生又被说中心事，一时不知如何反驳，随即又说：“谁知道苏妹妹这是去云歌院罚抄经书还是逍遥快活，指不定苏妹妹就等着这次机会勾住荣郎的心，来个咸鱼大翻身呢？”
苏婳也没反驳什么，倒是顺着云兮婼的话往下说：“那我倒是要祈祷，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少爷莫要再每日留宿在夫人的菡萏苑才好。”
“你！哼！”云兮婼被气得不轻，然后拂袖离开了。
秦绯也起身，她终究也是瞧不起苏婳，一个进府两年的妾室，不得宠不说，性子也是这般清冷桀骜，曲槿凉对林雨瞳的宠爱正盛，又怎会瞧得上这个卑贱得连名字都没有的女人。
苏婳也跟着起身，她对着秦绯福身说：“我想恳请二夫人，能不能让府里的管事替苏婳置办些笔墨纸砚？我平日里没省下什么银子，那些物件又不便宜……”
秦绯嗤笑出声：“你不会是想留在你这菩藤苑抄经吧？”
苏婳点头，“这样方便。”
秦绯盯着苏婳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任何端倪，她似乎是真的无心争宠，眼前这样出入云歌院的机会不说是云兮婼，怕是连风头正盛的林雨瞳也不会轻易放过，苏婳却这么轻描淡写地就要放弃了。
“我也与大嫂嫂提过，觉得这么一来一去的太麻烦，可她说了，抄经原就意在诚心，这么些路程想来你是能克服的。”
听秦绯这么说，苏婳才算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句：“我知道了，多谢二夫人走这一趟。”
秦绯笑了笑，转过身看到蝶茗还跪在地上没起来，便又说：“苏姨娘，一个丫鬟，要了过来也没什么，等大嫂嫂回来了，我与她说便是，你就让她留在菩藤苑伺候吧。”
说完，秦绯没做停留，不待苏婳开口，就带着一行丫鬟奴婢离开了。
菡萏苑的丫鬟，眼巴巴的要来菩藤苑伺候，秦绯当然乐见，对她来说，大房这几个整日撕闹个不休才好，如此，掌家之事才好拿在她手里。
“既然二夫人发话了，你便留下吧。”苏婳说。
蝶茗自是欢喜，她是个机灵的，那阵脚步声她也听见了，偏偏那个时候，苏婳还拔高了声音，明显就是故意说给来人听的。
又过了不多久，蝉筝回来了，得知了消息，欢天喜地地把蝶茗领去了自己房里。
苏婳托着腮坐着，心想着这秦绯和云兮婼两人第一次来这菩藤苑，连口茶水也没喝上，被太夫人知晓定又要责备她不知礼数。不过她二人在这萧条的菩藤苑大概也喝不下什么东西，这么一想，苏婳又暗自庆幸了一番，好在搬来这里，也不知无形中省去了多少麻烦事。
从前住在菡萏苑的时候，曲槿凉还会隔三差五地跑来找她的麻烦，曲槿凉喜怒无常，一个不满意便将她关暗室，如今搬到这菩藤苑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刚娶了娇妻，亦或是曲槿凉也厌恶这菩藤苑的萧条荒凉，极少再来寻她晦气。
苏婳去到云歌院的时候刚过巳时，她刚进院门就看到檀依在不远处来回踱步，看到苏婳出现立刻迎了过来。
“苏姨娘，您让檀依好等。”几日不见，檀依倒是跟往日一般热情，只是苏婳极少在白日里见她，莫名添了几分生疏。
“我大概能找到路，你不用每次这样等我。”苏婳有些难为情，檀依之所以每次这样干等，不过是为了给她引路而已。
“可不行，这院里的布置可是玄妙，您若再走丢了，少爷可不能饶了我。”檀依煞有介事地说。
苏婳语塞，一时又沉默了下来。
檀依倒是话多，一边轻轻搀扶着苏婳示意她注意脚下，一边嘴上又不停歇：“都道是少爷专宠夫人，我看不然，这云歌院上下哪个不知道，只有苏姨娘您才是少爷心尖上的人，也只有苏姨娘您可以随意出入云歌院，从前还一直瞒着藏着，如今可算是名正言顺了。”
苏婳止住脚步，一脸严肃地打断了檀依的碎碎念：“檀依，你若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可是要找你家少爷告你一状了。”
檀依语气有些惋惜的嘟囔：“可是这本来就是真的啊，要是外头的人知道了才好呢，他们就不敢再欺负您了。”
“这话你怎么不敢去同你家少爷讲？一直以来我来云歌院不是关暗房就是是罚抄书，你家少爷厌恶我，全府上下谁人不知？你再胡言，就走吧，我一个人也能找着路。”
“檀依不说就是了。”见状，檀依便住了嘴。
苏婳有些烦躁，明明曲槿凉变着法在折磨她，云歌院的人却如此误会。难怪，她们都对她这般客气。
过了一道拱门，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归星楼，檀依搀着苏婳上了几步台阶，然后推开了棂花图案的漆木门。
苏婳独自走了进去。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