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卓或许年纪大了——是真的老了,已经84岁了,但他并不糊涂。
此刻这名干枯瘦小的老头子正在帝国皇家图书庭内缓缓的挪着步子。金色的教皇长袍松松垮垮的拖在地上,他满脸皱纹,老气横秋,只有一双聪敏的眸子滴溜溜转个不停。
他身后所跟着的,就是他四大白袍主教之一的,孙一超。孙一超今年刚过40,也算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主教。
“一超。”教皇唤到。并没有看他。孙一超赶忙两步跟上,与教皇并肩前行:“在。”
“你觉得,要怎么印证三神器真的在月望族手上?”教皇步履蹒跚的踏在图书庭光滑的地砖上。他们正处于图书庭的巨大走廊中,身旁不时有身穿墨绿长袍的法师路过,微微对教皇及白衣主教点头示意。
“只要没亲眼所见,皆为谎言。”孙一超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教皇点点头:“那么,我们要怎么才能挨个见到呢?目前我们只见识过,族长之戒。”“还请教皇赐教。”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教皇话锋一转。
孙一超是不知道的。刚刚自己正在主教的神谕庭中转眼就被教皇亲自带了出来。受宠若惊之余,更多的是恐慌。
因为这条路,通往的不止有集会庭的集会所。还通往着祭祀大厅。
帝国皇家图书庭。是众多神学者的天堂。这座纯白色如金字塔形的建筑内包含了整个帝国近万年来的所有古籍和禁书。平时主教祭司以及法师们就在此研读古籍法书,研究着法术,监控着全国疆域内是否有法术运用。
每年奥斯洛帝国的祭祀活动也在次举行。这场神秘的祭祀具体细节不被世人所知。一般都是议长独自进入图书庭,不到一天后再独自走出。整个集会庭与教皇,对于国民们来说都是神秘的,不止因为只有他们掌握着使用法术的权利,也因为就像祭祀这样的活动一样,他们暗藏于图书庭中,很少有人见过他们,也就显得更为神秘。
“教皇阁下。再往前就是祭祀庭,与法师集会庭了。”孙一超还是回应道。
“我们要去哪里?”教皇再次问道。
“现在不是祭祀的时间。我们没有理由去祭祀庭。但如果我们只是去集会庭的话,我觉得您是不会这么问我的。所以我还是觉得,我们要去祭祀庭。”孙一超回答道。教皇哼哼的冷笑两声:“一超。我们是月神的使者。我们被月神所庇佑。所以,要永远保持理智与,骄傲。”
孙一超低下头不敢看教皇,只默默注视着教皇因每一步迈向前扯起的袍子边角。
“是我错了教皇……我们要去的就是集会庭。这一点毋庸置疑。”
教皇依旧目视着前方,眼看已经到了走廊的拐角,他示意孙一超与他一起走入集会庭:“揣测人心无可厚非。但更重要的是要保持理智与骄傲,既然去集会庭是唯一看似正确的答案。就要死守住是个答案,不是吗?”
孙一超头更低了:“是。教皇阁下。”
集会庭是一个正圆形建筑。它拥有着一个巨大而又五彩斑斓的穹顶。穹顶之下有一个流淌着蓝色水流的喷泉。喷泉的四周则蔓延着生机勃勃的银蕨。银蕨向各个方向蔓延开来,在深褐色的泥土上规律的绽放。
这是个以喷泉为中心的,巨型八芒星标志。整个喷泉如同集会庭的心脏,而银蕨仿佛那些给予供养的血管,将那蓝色液体与集会庭连结在一起。
而被一条条银蕨所切割开的,便是一排排镶金的金丝楠木书架。数以亿计的古籍均摆放于此。供集会庭的法师们查阅。
“图书庭是集会庭的心脏。”教皇背着手站定说着,打量着四周的墨绿袍子的法师们,他们的脸深深埋藏在斗篷之下,根本无法区分彼此。
“整个图书庭,是集会庭的给养,”教皇接着说,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书架,“与月望族相关的古籍均在那几列书架,你可以挑上一本。带离图书庭。”
孙一超顺着教皇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好的。我需要带到哪里去吗?”
“三神器的线索只有月望族遗孤这些人了,我们必须与他们交好,”教皇慢慢说着,“而表现友好的第一步,就是交换资源。”
“我明白了,他们实力单薄,需要借鉴古籍。”孙一超说。教皇点点头:“还要记住,他们的祭司拥有着将他们的庇护所所隐藏的法力。切忌轻敌。这样的一名大祭司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就把他献祭给月神。”
孙一超说:“收到。那我应该怎么与他们的祭司见面?”
教皇没有回应,只是抬眼望了望那五彩斑斓的穹顶。孙一超随着教皇的目光看去,并未看出什么端倪。只觉得那一块一块闪耀着不同亮光的穹顶格外美丽。
距离在议会塔的讲话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日子还在有条不紊的过着。月球上的反叛军养精蓄锐暗自发展,荣光号在近地轨道上保护着地球,议会塔每两天便召开一次议会,商定着全疆域各城市事宜以及未来规划。
正值下午,文心瞳正在自己古堡的房间内看着窗外思索着,她的思绪萦绕在那个展亚河身上,虽然展亚河并没有被议长透露任何事情,但是文心瞳还是觉得这样一个她可以接触到的离议长最近的女人,可以在不远的日后带来极大的受益。而现在的她只在等待着那名千金的再次光临彼岸。
而自从她表明了身份,彼岸就都每天挤满了人。好热闹的人群们想一睹月望族族长的真容,又想坐下尝上一杯族长最喜欢的黑咖啡——文心瞳的喜好还是那些爱看热闹的店员们透露的。
都得扣工资。文心瞳咬紧后槽牙想着。每天漫无目的的在彼岸从早坐到晚的习惯也被迫打破了。现在的她每天被困在古堡里,与一个钻在书堆里的祭司还有个钻在颜料里的画家在一起。
任墨安是帝国数一数二的画家。一些画作被各大企业家、政治家争先抢购,还先后办了几次画展。依靠冷艳的面容以及高超的技艺圈粉无数。而就在她也公布身份后,也就迎来了画室的人满为患,不得已只能回到了古堡的阁楼中作画。
文心瞳心里第n次谋划完往后几个月要做的事,便拿起手机给店里去了个电话:“喂,是我啊我是你店长。今天生意如何……哦哦哦跟昨天比呢……你哪能光看营业额啊,有多少人就是过来看热闹的你心里没点数吗……行吧行吧……等他们新鲜劲儿过去我就回去好吧……嗯,嗯,哦对了,那个女孩今天来了吗?”
店员那头的回答令她很是意外。她的笑容荡然无存并紧紧蹙起了眉:“是她?你不早说。我马上过去。”她挂下了电话,随即匆匆忙忙去找了丁皓。
“这个点儿你吃什么饭呢丁皓,赶紧给我来个传送咒。”她不耐烦的闯入餐厅。而丁皓整端着一盘刚刚在微波炉中温热过的饭菜:“现在?在这?”“是啊,赶紧。我去书房找你没找到,都想开车过去了,要不是快到楼下闻见你这饭味……去彼岸。”文心瞳边跟丁皓叨唠着边看着丁皓把盘子放到一旁,从肥大的裤兜里摸出一根小巧的白色粉笔。他匍匐在地上画出了一个正圆,在中心画出了八芒星的标志。
“好的,是这会儿那边人少了吗?你愿意过去了?”丁皓没有抬头,在八芒星和圆边的缝隙中填写着奇怪的文字。
“没有,”文心瞳心急的跳进传送符的正中间,“有个奇怪的人光临了。我得去看看。”
丁皓不紧不慢的画好最后一笔,走出,注视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传送符:“好吧,祝你顺利。赞美月神。”文心瞳点点头:“赞美月神。”
随后丁皓念出来一段比画的符咒更为奇怪的话语,随着幽蓝火焰在他粉笔上的燃烧,文心瞳的身边涌出了一团蓝色的薄雾。
随着雾渐渐浓起,文心瞳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丁皓面前。
丁皓端过自己的午饭准备返回书房。
“在等人?”
文心瞳一屁股坐到了一个女人对面。女人散发着一股高冷的玫瑰香水味,加上她的一双勾人媚眼,美不胜收。
“来了。”女人绽放了一朵微笑。
文心瞳也回以微笑:“辛苦你这几天天天来这里等我了。找我有什么事?何小姐。”
被唤作何小姐的人,名字叫何晏。是帝国最高评议会中最年轻的一名议员,年仅21岁。但从小以神童著称的她却拥有着超过51岁的心智。
在议会中,她是议长的心腹,很多人传言她是议长的秘密情人,却也未曾得到过证实。他是另一名议员何魁的亲妹妹。年龄却相差了30岁。而且何魁本人也不同于何晏的精致面容,尤为丑陋,更多人传言的版本为何晏是何魁的秘密情人。反正秘密情人这个词就像个帽子一样扣在了她的头上。何晏看上去也是满不在乎,可能她更多的认为是世人对她能力以及样貌的嫉妒。
在早些时候,帝国为远征军评选帝国歌姬时,本有人将目光投向何晏,无奈何晏一心从政。当时王悦还与文心瞳吐槽过担心这名万众瞩目的“神童”成为她最大的竞争对手。
文心瞳没预料到会迎来何晏的到来。毕竟两人看上去像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一点点交集也不会有。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女人,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所有阴谋的味道。
文心瞳不知道这个女人想做什么——甚至一点也不了解她。但文心瞳此刻深知。如果身为议长的心腹,这么急迫的,每日都来彼岸等待她。
必有蹊跷。
“长话短说。我叫何晏,是一名议员,”何晏率先开了口,语气颇为平和,“我知道你们与议长,教皇的事情。关于十五年前那场民主革命的真相。”
文心瞳还是保持着靠在椅背上的姿势,真相这两个字她真的要听的起茧子了:“我相信当朝议会中大多数议员都知道。”民主革命后的展天龙把军团内的心腹都留在了身边,之后组建了以他为首独裁的帝国最高评议会,所以大多数议员所致晓得不言而喻。
何晏身子往前伏去,双手支撑着架在桌子上托住下巴:“不,文心瞳,他们不知道。或者说他们是不会承认自己知道的。在议会高压的环境下,人人还忙着自保。哦当然,除了你的族人顾哲。”
随着顾哲这两个字从何晏的口中说出,文心瞳只觉得浑身僵住,脑袋瞬间嗡嗡作响。什么?她刚刚提到了顾哲?顾哲这根老油条怎么会暴露?何晏是议长的心腹,何晏知道了是否意味着议长也知道了?顾哲是否还安全?他们是否知道顾哲控制着石板?这次会面莫非是议长的安排?为什么不与她单独相见,还要派个使者?
短暂的几秒内文心瞳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稍纵即逝的错愕还是被何晏看在了眼里。
“你怎么知道。”文心瞳问。
何晏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文心瞳继续问。
何晏还保持着微笑:“现在。”
文心瞳皱着一开始就没松开的眉再次打量了番来者:“谁派你来的?”何晏说:“仅代表我自己。文心瞳你不要紧张,我并不是你的敌人。”
“何小姐是议长身边的红人。是敌是友可不是你一张嘴就能分辨的。”文心瞳对这个女人并无好感。好家伙现在人人不是我的敌人人人都想背叛议长吗?
何晏笑了笑:“顾哲先生的身份我并没有拆穿,这还不够吗?是你让顾哲进入议会,打下众多人脉基础;王悦当选帝国歌姬,登上荣光号;甚至那出偶像剧都在你的掌握中。”何晏指了指天空。
“这两件事的确很难让人联想起来。不过如果可以知道你想要什么,一切就都变得合理了。常泰前往荣光号对你有什么好处,去远在站争前线的战舰上正演绎爱情故事,只是为了巩固王悦的帝国歌姬形象吗?不,常泰前往荣光号这一切,只是你为了让顾哲给常泰提议,来彼岸与展亚河分手,只是你为了趁她悲痛欲绝之际接近她,利用她对议长的恨意来获取她的信任。而你为什么需要攻克议长的女儿呢?”何晏歪着头问着,这更不像一个问题,此刻的何晏笑靥如花,眼神中充满了傲慢与自信。
见文心瞳没有回答,她继续说:“问题又回到一开始了,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一个议长身边的人——只可惜这个蜜罐子长大的姑娘,对所有事情简直一无所知。你甚至将全疆域讲话推后了两天而并非在首次见议长后进行,为什么?因为你要在这个女人听说过你,却没见过你的时候,接近她。只可惜好一出分手大戏,常泰,展亚河。只是你文心瞳的工具。”
文心瞳没有反驳:“想象力很丰富。何晏。”至此何晏说的一字不差。文心瞳甚至怀疑何晏已经看了剧本。毕竟这些她未向任何人透露过。何晏微微颔首行了个礼,却是满脸得意:“放弃展亚河吧,我可以做你的盟友。”
文心瞳闻言摇摇头:“这是威胁吗?你想要什么?”这个女人对她来说太过陌生。
何晏说:“咱俩其实算是殊途同归……”
文心瞳讨厌冗长的故事。但她还是借着夜色与何晏前后离开彼岸的。她自觉自己不是什么同理心泛滥的人。但何晏的故事是如此令她窒息。她站在彼岸大门前看着这个今年才21岁的女孩步入黑暗。天空的云层间轰轰隆隆,又是看不见月亮的一夜。
何晏只留下了一封来自帝国最高评议会议长的邀请函。这封邀请函的内容便是议长邀请月望族参加下个月一年一度的猎狐节。
啰里八嗦一点也没有长话短说。文心瞳心里想着,又突然想到是靠着丁皓的单向传送符过来的,便又回去了彼岸,拿起电话联系了丁皓释放了一个返回的符咒。
文心瞳看着手中这封小巧的信封,封口处的蜡封是尤为精致的狮首,是帝国的标志。
文心瞳并不准备告知顾哲,他已经暴露了的消息。并且不把与何晏结盟的事情说与任何人。而且何晏说的不错,如果有何晏在身边她根本不需要再联系展亚河。
但文心瞳不准备听她的。那句不要与展亚河走得过近被她当做一句气话。
“店长,还用继续等展小姐来吗?”某店员问,打断了文心瞳的思绪。文心瞳点点头。
外面又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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