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是明末后期,少数能跟建奴硬刚一波的将领。
这次京城有难,他硬是急调两千铁骑,星夜兼程而来。
原身听信言官谗言,把袁崇焕给砍了。
造成前线无将领能对抗建奴的“真空期”,间接导致建奴攻入中.原。
崇祯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相反,他面对袁崇焕这位镇守辽东的老将时,内心泛起一阵钦佩之情。
年四十有余,却白发早生,脸上因久经沙场吹拂,而皱纹遍布,手上更是布满裂口,裂口里充斥着风沙。
“袁督师护驾有功,千万不要拘礼,改日,朕必定派人加派饷银,犒赏辽东军。”
“微臣叩谢陛下!”
受宠若惊的袁崇焕,急忙起身谢礼,被崇祯挥手致意,不必如此。
“我都说了,今日没有君臣,只有朋友。
说话间,连“朕”的自称都省去了。
见此,袁崇焕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眼眶红润起来。
就这样,崇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
不谈军事政务,多是一些身体家事,像平常邻里聊天一样。
话里话外,皆流露出对袁崇焕处境的体谅,和对辽东将士们的关心,稍带着让他重用曹文诏叔侄和毛文龙。
崇祯没有丝毫皇帝的架子,以友相待,推心置腹的交流。
两人聊了半饷,交谈甚欢。
临了走时,崇祯送给袁崇焕几斤上好的西湖龙井,这才把他送出门去。
袁崇焕走在出城的御道上,提茶的手不住的颤抖。
在他眼里,这几斤御茶,比任何金银珠宝都珍贵。
他作为一名军汉,久处边疆,粮饷经常短缺。
再加上此前饱受朝堂排挤,境况用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崇祯的举动,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在他心中却掀起了重重波澜。
陛下并没有轻视我等,陛下还与我以朋友相待,未能击溃建奴,陛下并没有责怪我.....
袁崇焕越想越感动,直到眸中满是星光。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今日,陛下为我知己;明日,我便舍命为陛下!
崇祯仅用几斤茶叶和只言片语,便将袁崇焕牢牢套在手中。
只待日后粮饷得以补充,关宁铁骑将变成撕咬建奴的头狼。
深夜,乾清宫灯火通明。
崇祯凝视着大明九边形势图,久久不言。
......
漠北草原深处。
一处和缓的盆地中,小河如丝带般划过,水草丰茂,不时有马匹来回奔跑。
上千顶白帐篷,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其中。
无数盏灯火摇曳。
这里便是蒙元余孽察哈尔部的汗部。
大帐中,林丹汗和几名部落首领在议事。
“明军刚和后金打了一仗,眼下已是自顾不暇,不如,我们去他们边境抢一把。”
“不妥,后金在明京师一带吃了败仗,眼下明军士气正盛,最好避其锋芒。”
“他奶奶的,直接操刀干他娘的,反正咱们打完就跑,也损失不着啥。”
“部落里的粮食都快吃光了......”
几名部落首领,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马上操刀子去抢劫。
眼下,他们的生活物资快要耗尽,而寒冬还有数月便会到来。
若抢掠不到足够的物资,部落眼看着就要过不了冬。
到时,只能在破帐篷里等死。
林丹汗坐在首位上,听着下面人的争论,不禁眉头拧成一股绳。
他敲了敲脑袋,忽地猛拍桌面,眼中闪着亮光说道:
“有主意了!”
脱脱木,你马上派人去搜集后金八旗骑兵的盔甲,实在找不到就拿颜料,自己染。
“能找到多少,就找多少。”
“我们伪装成后金八旗,去抢明朝边境,到时直接把事儿推到后金头上,反正,他们已经狗咬狗了,再咬一仗又何妨?”
闻言,帐篷里先是安静了一阵。
然后,诸位五大三粗的首领皆是拍手叫好。
“妙啊,妙啊!此计极妙!”
“既抢得粮草,又能引明军与后金开战,互相消磨实力,用汉人的话说,这就是一石二鸟啊!”
“来诸位!大家共饮一杯,改日便去大明蛮子那,抢钱抢女人抢奴隶!”
林丹汗高举酒杯,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与大家伙共同预祝此役功成。
与此同时。
大帐外,一名留长辫的蒙人,把帐篷戳了个小洞,在纸上飞快的记录着这些人所说的话。
.....
代州振武卫。
一名太监在县丞陪同下,走进了一处破落的院子。
这太监打量四周,不禁皱起眉头,谁能想到曾经的三品大员,就住在这种地方!
夜已深,院中之人已经睡下。
听说有圣旨到,赶忙起身,连鞋都顾不得穿,出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资以代.州振武卫孙传庭,进京面圣,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传庭重重的跪在地上接旨,攥着圣旨,心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遭到阉党排挤,赋闲在家十余年,没有一日不想着为国尽忠。
没有一日不想着纵马驰骋沙场,与建奴搏杀!
可惜,如今大明黎民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夜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往昔疆场风沙,监官治民的场景,历历在目,夜夜难眠。
本以为这辈子,再难踏入官场....
没想到新帝没有忘记他!
此时,辽东建奴刚被打跑,陛下召他进京必有重任相托。
再起身时,孙传庭已是面色决然,常年失意所致的颓唐,早已一扫而空!
思绪飘忽间,他赶紧推起老婆,准备进京赴命。
........
崇祯下令后,张维贤直接接管了京营宪兵队伍。
开始大察账目,清点粮草,军械库存。
先前,碍于某些人勋贵宗室的身份,他不能动刀。
但现在,既然皇帝都发话了,他自然是大刀阔斧的开始动手。
“凭你也敢拦着老子?”
“赶紧滚!”
张维贤一脚踹翻了账簿房的看守,拿刀劈开门,收走了里面所有的账簿。
出来时,正好被领兵而来的京营总督李国祯撞上。
张维贤只带了十名亲兵,而李国祯背后带了两个总旗,共百人。
气势汹汹,不怀好意。
“张国公,别来无恙啊!”
“您这大早上的,就要查账簿,属实令李某人不解。”
“您要领兵打仗,我没意见,可你一上来就打了我的人,还抢走账簿,这算怎么个事儿啊?”
说话间,李国祯神情阴鹫起来。
张维贤是世袭英国公,英国公一脉的不少人,在三营中担任高官。
但京城三大营名义上的最高长官,还是京营总督李国祯。
张维贤要彻查京营,先动的便是李国祯的蛋糕。
刷刷刷~
手下士兵纷纷亮出兵刃,寒光映照着士兵们的脸庞。
张维贤也不甘示弱,“噌”地一声,拔出腰刀,用刀尖指向李国祯。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大有要血战一场的势头。
张维贤老眸深邃,从容不迫的望着李国祯。
“吾查京营账簿往来,乃是受皇命所派,李国祯你想抗旨不遵吗?”
李国柱听了,冷笑着说:
“我管你皇命不.....?”
可话说到半截,他又把话强行咽回去了。
因为,他看到张维贤身后的屋梁上,似影子般,蓦然出现了一溜身着黑色玄衣,上纹黑鱼之人。
气息绵长,黑纱遮面,腰胯燕翎刀,浑身杀意撩动。
不声不响,就这么站着,足以令李国祯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锦衣卫!
天子新建的锦衣卫,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这是一群绝对的高手!
随即,一股胆寒涌上心头。
如果他刚才把话说全乎了,定会被锦衣卫上报,落得个辱君的罪名。
同时,突然出现的锦衣卫,也将他灭口张维贤等人的计划,给扑灭了。
不论是张维贤,还是锦衣卫,都是天子麾下,人家是穿一条裤子的。
相信,他要是敢动手,锦衣卫会毫不留情的把他给灭了。
天子肯定已经预料到自己想干什么,这才加派锦衣卫来压阵。
想到这,李国祯心中骇然之情更甚。
少年天子,心机竟如此之深!
目送着张维贤大摇大摆的离去,李国祯脸上写满了憋屈和气愤。
“娘的,你查来查去又咋样?京城勋贵是你能动的吗?”
即使这件事儿,有崇祯的影子。
李国祯也只以为是建奴刚退走,崇祯想找地方泄泄火,他绝对不敢违背祖制,对勋贵宗室开刀。
李国祯冷哼两声,然后去找成国公朱纯臣商量对策。
与此同时。
新建的东厂衙门,正不分昼夜的清查线索。
崇祯刚废除厂卫机构才堪堪一年时间,恢复起来并不难。
上百番子来回穿梭,一封封书信被不断递交到曹化淳案前。
一个小时前,王体乾、李三才、韩癀三人于一栋僻静院落中聚会,被东厂抓了个正着。
王体乾是崇祯早就有所怀疑之人。
因为,他是内庭中唯二的天启内官大臣。
还有一个是魏忠贤,不过被原身刚登基时干掉了。
老魏其实不该杀,留着这条天启的大狼狗对付东林党正好。
天启时期,王安和东林党有联系,魏忠贤上位后,马上联系客氏干掉了王安。
而王体乾与东林党也有联系,但他更聪明,一发现王安被整,赶紧联系东林党自保,这才一直混到崇祯年间。
天启时,东林党便已把控国家命脉。
天启帝想要通过税制改革,必然触动东林党的利益。
自然而然的,会变成东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时,宫内又有王体乾这么好的内应,不利用他送点毒药丸,简直是天理难容!
所以,崇祯授意曹化淳盯好王体乾。
没想到,这一盯又吊出两条大鱼来。
李三才原本在先帝死前,就应该死掉了。
现在,突然又“活”了过来,还和内阁前首辅韩癀,内廷宦官王体乾碰面。
这要是没点事儿,那才叫见鬼了呢!
此时,三人已被押至大狱。
东厂办案,根本不需挨个去抓人,只需抓住几个关键人物,让他们把同僚都咬出来就行,这比什么都高效。
东厂诏狱。
曹化淳仿照锦衣卫诏狱建造的大狱,阴森冰冷,恍若地狱,比锦衣卫诏狱有过之而无不及。
次怕次怕~
铁烙篝火盆前,韩癀被绑在刑架上。
一名东厂番子阴恻恻地冷笑道:“韩少保,该招就招了吧,你还要扛下去吗?”
韩癀冲着这名东厂番子呸了一口唾沫。
“一群阉狗,也配跟我说话!”
那名东厂番子,也不生气,只是不停的冷笑。
“咱家就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
一边说,一边给韩癀上刑具。
他的所有手指、脚趾全部都缠上了棉线,棉线的末端被狠狠的拉开,然后绑在木桩上。
此时,韩癀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一架人形古筝,而这绑着的绳,就是筝弦。
这是东厂凶名赫赫的刑具之一,鼠弹筝。
在它面前,任你是钢筋铁骨,也得跪下喊爷爷。
“待会叫的时候,小点声,别把嗓子喊破了。”
东厂太监脸色狠厉,咬牙发狠,拿着木棍狠狠敲击绷得很紧的细绳。
第一次敲击,韩癀紧咬牙关,汗流夹背,但依旧能数落太监的八辈祖宗。
第二次敲击,万安用牙齿用力咬着嘴唇,再也骂不出声来了。
第三次敲击,如鬼哭狼嚎般的嚎叫在东厂响起。
“招....我全招了......”
“先帝所吃红丸.....”
....
东厂、西厂、锦衣卫以皇帝名义,明察暗访,四处调查取证。
一时间,流言四起,百官自危,人心惶惶。
京郊一处小院中。
内阁首辅黄立极、次辅施凤来,还有各部尚书侍郎周庭儒、钱龙锡、温体仁等数十人,悉数到齐。
东林党人的核心骨干聚集于此,每个人脸上皆挂着淡淡的愁容。
先前,崇祯对东林党人可谓是信任异常,甚至是言听计从。
可眼下,皇帝不仅越过内阁下旨,还开始清查官员家产。
陛下态度突变,众人对陛下的意图毫不知情。
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势头,笼罩整个京师!
“黄首辅,皇帝在四处清查官员家产,我等该如何自处?”
黄立极皱着眉头说道:“陛下怕是要肃清朝政了。”
“我看啊,皇帝就是想吓吓人,真要把人都抓了,谁来给他干活?”
老好人施凤来老神在在的说道。
施凤来此人藏得很深,表面上不拉帮不结伙,导致阉党大肆打压东林党时,把他给放了过去。
实际上,这家伙早就投靠东林党了。
“施大人说得对,此番建奴攻城,皇帝肯定要拉出几个替罪羊来,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倘若小皇帝真的不识好歹,那我们便一同罢官,让他朱家江山无人看管,到时,看谁能斗得过谁?”
“...”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后,老狐狸黄立极缕着胡子,眯着眼睛说道:
“陛下不经内阁票拟,便重设东西厂、锦衣卫。”
明日陛下要百官上朝,我先参上一本,探探陛下的口风。
“眼下,大家先约束好属下,按兵不动。”
闻言,诸官皆是说道:“是极,是极!”
这时,外面的歪脖子树晃悠了几下,几只老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
三日后,张维贤前来求见崇祯。
查处京城三大营腐败之事,已经有所结果。
暖阁中,张维贤递上一本名册,上面详细记录着京营将领的详细贪污情况。
“国公做事就是靠谱,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崇祯笑着说完,随即翻动起了名册。
随着书页翻动声,崇祯再也笑不出来了。
“三大营账面兵力十七万左右,实际兵力只有七万,多出来的十万人在吃空饷。”
“将领不仅冒领饷银,还克扣饷银,官兵每月分到手的饷银,只有应发金额的一半。”
“京营总督李国祯虚报人数,冒领军饷累计四百余万两,成国公朱纯臣之子朱柯,担任五军营指挥同知期间,累计贪墨军费九十万两....”
“军营中,倒卖军械,蔚然成风,大多数都被建真女奴收去,用于屠杀我大明百姓。”
他低沉地念完前面的内容。
然后,“哗啦”一声,名册就被扔到了地上,吓得张维贤又是浑身一哆嗦。
此刻,他的脸阴沉得仿佛能够凝出水来,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杀机!
浓郁的杀机!
大明对这些贵胄不薄,不仅许以高管厚禄,还给了他们种种特权。
结果,他们反过来,就是这么对待大明的。
虚报兵员,掏空京城防务;
倾吞军饷,大喝兵血;
倒卖军械粮草给建奴,资敌卖国;
吞并百姓土地,肆意妄为!
若不诛一波九族,还真以为他朱由检是个老好人了?
感受着崇祯的怒火,下首的张维贤,不禁打了个冷颤,忙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叫王承恩滚来见朕。”
“遵旨!”
张维贤又是满头冷汗的退下,直奔锦衣卫和东厂衙门。
既然要杀贪官,那就凑在一起杀。
不只要杀京营的官,朝堂的官也要杀!
崇祯已经让王承恩的锦衣卫,调查六部官员好几天了,现在也应该出结果了。
手下攥着三千锦衣卫,如果连别人的家底都查不出来,那他王承恩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全国上下的军队缺饷银,崇祯就让那些贪官污吏拿家底和命去填。
你不为国着想,那我也不用为你全家的命着想!
“踏踏踏~”
一名身着红色蟒服的太监,急步走入乾清宫。
沿途所有的太监宫女见了他,无不低眉颔首,叫王公公好。
只是今日王公公行色匆匆,显然是有人召见。
而唯一能让王公公着急忙慌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
进入暖阁,迎面而来的便是崇祯阴沉的脸色。
王承恩吓得一个趔趄,感觉胸口一阵发闷。
“老奴叩见陛下!”
“朕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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