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
罗湖的源头在哪里,连罗湖人也说不清。
巫师说罗湖的源头在天宫寨。且兰王就把天宫寨视为罗湖的一部分。
但罗湖通往天宫寨的暗河,连巫师也说不清。
传说中的金龟,被巫师吹成暗河的化身。
这意味着谁钓到天宫寨的金龟,就有机会找到暗河的入口。
由于天宫寨主革天柱一身横练的硬气功,已练至炉火纯青的化境,那些上门挑战的江湖高手多半命丧于革天柱的铜拳铁腿之下。相传江湖层出不穷的挑战者当中,唯隐形门创始人罗无为与马帮一把手豹神可以与革天柱打成平手。
三人义结金兰,在江湖上名动一时。
且兰王上台前,曾多次慕名上天宫寨拜访革天柱。革天柱都没有接见他的造访。他向周边山寨人打听罗无为与豹神。周边山寨人只透露,罗无为与豹神联手打败革天柱,不知去向。
B
他上台后,如愿见到革天柱。
但革天柱对他并不友好,问他取名为兰,有何含义。
他说本命年多金,取兰,希望命贱点,图个吉利,别无他意。
革天柱说你想打金龟的主意,就不要来串门了。
他想打消革天柱的敌意,说自己对金龟不感兴趣,只想认认寨门。
革天柱问认寨门干什么?
他见寨门摆有石围碁,顺口说想学围碁。
他跟革天柱学下围碁,很快成为碁友。
他在天宫寨下三年围碁,只知革天柱有两个千金,并未见过面。
下围碁唯一学到的东西,就是以败为乐。胜是多数人的共识,唯败的乐趣无人愿意用心去体会。革天柱说反败为胜的乐趣,只有最后的赢家懂得其中的奥妙。
对他而言,这种以败为乐的日子并不长。
大千金革清菊爱上他,可他心里想的人却是小千金革芙蓉。
他与革清菊走到一起,是革清菊违背革家女子不外嫁的寨规自带嫁妆跑到且兰府。革天柱到死也不想见他们一面。这是他人生中走得最痛苦的一步败碁。
他对败字怀着一种深深的后怕感。
他同王府的人弈碁,王府的人走败碁,让他走赢碁。他获得了心理上的成就感,当年以败为乐的获得感却已荡然无存。楚军垂沙战败的消息传到天宫寨,他深度沉迷傩戏的心思才有了一丝久违的慰藉。他马上把垂沙定为傩戏的压台戏。
罗湖石门关与垂沙相通的鬼话传到天宫寨。
他并不全信。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娘子河口的暗洞,更像传说中的暗河入口。
C
且兰王记忆深处的暗洞,是树根相连的枯洞,深不可测。
天狗从枯洞扯出一张身板粗的雪白蛇皮。年少的他吓得头皮发麻,连山歌也不敢唱了。蛇皮不是一般大蛇褪的蛇皮,应该是传说中能吸干罗湖的巨蟒。
他觉得娘子河口太危险了,决定马上逃离娘子河口。
他刚动逃的念头,枯洞传出一阵怪异的巨响。他以为巨蟒要出洞了,吓得两腿发软,心想自己遇上巨蟒,跑是跑不掉了。唯一活命机会,是巨蟒出洞时,看自己练的打狗棒法,能不能打中巨蟒的七寸。他从小爱捉蛇玩,不管什么蛇,跑得多快,右手都能抓住蛇尾,左手都能准确无误地捏住蛇颈的七寸。从蛇皮的尺寸来看,他估计巨蟒的巨颈,至少有十三寸。这个长度严重超出人手捕捉的范围。他想自救必须借助外力,对巨蟒的巨颈一击必中。
巨蟒的身子出洞一半,他就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了。
他玩蛇玩出感情,捉蛇玩的目的是图蛇皮做腰带好看。
他捉的蛇,一般都不会主动攻击人。在他眼里,蛇扮演的角色是弱者。他玩过瘾了,都会把蛇放回捉蛇的地方。他怕蛇水土不服,找不到藏身处,会有意外伤害。
但是,在巨蟒面前,他变成了弱者。他没胆量,拿自己的性命与巨蟒博弈。
他无法确定,巨蟒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入侵的敌人吃掉。
D
枯洞的响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
他想让自己的心镇定下来,嘴里不停念着老子经,俯视的眼光,与握在手上的枯枝,仿佛钉在了枯洞口上。他不敢眨眼,生怕自己一眨眼,就变成了巨蟒的腹中菜。
天狗翘着尾巴,趴在洞口扯蟒蛇皮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的石板上很快盘起一座小雪山。此时,巨蟒随时都有可能会蹿出洞口,他担心天狗的安危,更怕巨蟒会攻击自己,背靠蘑菇天柱不敢出声。他捉蛇习惯先出右手揪蛇尾,将蛇身抖直,左手顺着蛇身快速撸至蛇脖捏住七寸,蛇就算捉住了。放蛇有两个防点,一防蛇尾缠人,二防蛇头攻击人眼。
天狗捉蛇咬尾经验丰富,把蛇困在原地打转,让蛇没有机会逃走。
天狗盯上的蛇,不管大小,有毒无毒,一般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无形中,他把天狗视为自己捉蛇的左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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