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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简史 第六章 天宫寨(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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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简史:第六章 天宫寨(二十)

A

秋子把回虎口岭的时间定为十三年,另有深意。

她夜游罗湖,被虎匠撞见那年,正好满十三岁。

那年,钓鱼礁还没有名字。虎匠在礁石上钓鱼,发现礁石上有道漂亮的鱼纹。

钓鱼礁的叫法经虎匠一叫,才被罗湖人传开了。

虎匠见秋子扔在礁石上的衣服绣有鱼纹,心里惊喜万分,说老子钓到了一条美人鱼。当时,秋子手上只拿着一条毛巾,遮住了上身,遮不住下身,虎匠赖在礁石上不走,她气得又羞又急。那一年,秋后热得罗湖都起了气泡。她没想到自己头回入湖夜游,就被虎匠给撞上了。幸好天黑,看不清人影,她才没有被虎匠气晕。

她说自己是人不是鱼,叫虎匠走开。

虎匠不肯走开,说你是我钓到的美人鱼,你得做我的对象。

她说我长得丑,会吓着你。

虎匠说你的声音那么甜美,再丑也丑不到哪里去。

她拿虎匠没办法,只好谎称自己有对象。

虎匠不信,说你有对象,夜里不会单独入湖。

她责问虎匠,你凭什么管我?

虎匠说我闻出你身上的味儿,我们在虎口岭见过面。

她听虎匠的声音有点耳熟,越发觉得心慌了,只好硬着头皮问我身上有什么味儿?

虎匠说野芙蓉花味,天宫寨的野芙蓉花味。

秋子傻眼了。虎匠是头一个闻出她身上味儿的男子。

她的娘亲是天宫寨寨主革天柱的小千金,出生时正好是野芙蓉花开满天宫寨的盛夏,芙蓉成为她娘亲的闺名。她娘亲把野芙蓉花种撒到天宫寨求雨台的主峰上。

巫师说小千金是野芙蓉花神投的仙胎,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野芙蓉花味。

B

巫师的话传到大千金革清菊的耳里。

这对千金姐妹的关系就出现了分歧。

革清菊的名字中有一个菊字,她想成为菊花神的仙胎,把野菊花种从天宫寨头撒到天宫寨脚。奇怪的是,天宫寨头的野菊花种没有成活,只有天宫寨脚的野菊花种开得异常的妖艳。

革清菊不服气,去找巫师理论,说自己是大千金,野菊花应该开在天宫寨头,芙蓉是小千金,野芙蓉花应该开在天宫寨脚。

巫师说人与山组成仙字,山头小在上,山脚大在下,乃天意,不能更改。

革清菊不死心,说天意不对能改,房子都是上头大,下头小。

巫师说房子不是天生的,是人意所为,不能算数。

革清菊想改天意,派人四下打探上大下小的山头。可是她派出的人把腿都跑断了,还是没有找到一座上大下小的山头。她不想认输,打自己的脸,把压岁钱拿出来当诱饵,说谁找到上大下小的山头,我就把压岁钱当红包送给谁。

C

那阵子,且兰王刚上台。

周边部落表面对他惟命是从,心里都不服从他的领导。

他想站稳脚跟,一直在盘算收拾天宫寨的主意。革清菊找山头的怪风吹到且兰府,别人都当成一个笑话。他听到这句话,觉得改天意的机会来了。

他连夜派人把娘子河口的蘑菇石柱修成伞状。那时,娘子河口有棵大楠木盘根错节,像蛛网一样拦住石柱,常有猛兽出没。胆小的人不敢靠近河口,大胆的人也不敢深入其中。

他老子生前把罗湖说成人间仙镜。

他想过把仙瘾,装成老子门人在罗湖住过一段日子。

一直想把不能吃的蘑菇石柱改造成罗湖人的保护伞。

D

在罗湖独居的日子,他把老子经背得滚瓜烂熟。

他想了解民情,还特意养了一条命名为天狗的狼崽表演捉蛇的把戏。

罗湖人想看他的笑话,说光玩小蛇不过瘾,有胆量带天狗去娘子河口玩大蛇才过瘾。

他明知是计,还是带着天狗去了娘子河口。

那年,他十六岁,童心还在,见娘子河口的楠木长得像人,就动了爬树的念头。

他从楠木的盘根爬上交错的枝杈,才发现楠木环抱着一根抱粗的蘑菇石柱。

开始,他以为石柱是楠木生的蘑菇。

后来他见到石柱蘑菇头裂开的水纹,方敢确定蘑菇是石质的。

河口的风凉得让他心生寒意。他想离开河口,又怕罗湖人笑他胆小,坏老子的名声。他想利用天狗把大蛇引出来,信手折了一节枯枝,把石柱的蘑菇头当铜锣敲。

但娘子河口依旧静悄悄的,除了川流不息的流水声,就是来路不明的风声。

他觉得有点无聊,就坐在蘑菇头上唱起山歌:

嫁女若嫁夜郎西,脚板磨得辣兮兮。

三担干柴烧窝酒,牛郎织女归无期。

这首歌是老子喝醉酒唱的歌。他问老子,夜郎西在哪里?

老子说在娘子河口。他问牛郎织女在哪里?

老子指着天顶说,在银河的鹊桥上。

他抬头看了半天,只看到两个亮点。

这个谜底直到天宫寨主革天柱反对他跟革清菊交往,说他们是牛郎织女命,门不当户不对,想结为夫妻,只能上天宫寨倒插门。他找巫师架鹊桥改命,方知织女是天上仙子,牛郎是地上农夫,他们违背天意结为夫妻,化为夜空的两颗星星,终生只能隔空相望。

他没想到革清菊会爱上自己,自带嫁妆嫁入且兰府。

他问革清菊爱自己什么?

革清菊怀上思楠才告诉他,你说我身上带有菊花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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