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拍桌子算什么本事。女厨同情厨工处于社会底层的处境，替厨工讲起好话，说学有门路，术有专攻，他不是一般的伙夫，他煮饭煮得比同行好，也算行内里手。
女厨背后有风月场撑腰，李树不想得罪女厨，改拍自个脑门说，只会煮饭，不会炒菜，算什么里手，你看谁吃饭不吃菜？
女厨说你别拍脑门吓我，这是你还年轻，胃口大，爱把饭菜混为一谈，等你老了，只吃得下一口饭，你就不会把菜单扯在一起了，我很好奇，你家里有老人吗？
李树怔了一下，说我命不好，老子走得早，不知老子老了的胃口怎样，但我侍候过娘亲，她老人家的胃口同你说的正好相反，一般都是先吃菜，后吃饭。
女厨说这是你娘亲还不够老，能讲讲，你娘亲是怎么走的吗？
李树不想对外人多谈家事，说娘亲爱念叨老子，得了相思病。
女厨说相思是爱，不是病，吃点相思米就好了。
相思米，只闻其名。李树给女厨改倒了一筒野芙蓉茶，问，世上真有这种米吗？
女厨说有，相传天堂坡就有这种阴阳同株的相思米。
李树问天堂在什么地方？
厨工说黑老虎是天堂的守护神，一般人很难见到，找到黑老虎就找到天堂入口了。
李树给厨工倒了一筒野芙蓉茶，问你见过黑老虎吗？
厨工受宠若惊，说我没见过真的黑老虎，只见过画的黑老虎。
B
画黑老虎顶个屁用，能当真吗？李树觉得自己的思路被厨工的鬼话绕进死胡同里，心里连生气也懒得生了。他想快刀斩乱麻，把同行举报厨工的破事作个了断。当着女厨的面，他不好说重话，就换了个方式问，一筒野芙蓉茶能换一斗红米，让你白喝了，同行举报你不会炒菜，全是真名，你看此事怎么处理好？。
厨工不想丢掉工作，说我不会炒菜，当伙夫还是合格的。
李树指出问题重心，说当伙夫人人都能干，天宫寨凭什么用你呀。
厨工搬出女厨的话，说我比伙夫能干点，还会煮饭。
李树见厨工不开窍，没有听懂自己的话，进一步强调说，天宫寨不是颐老院，你光会煮饭不行，还得会炒菜。厨工听出话外音，不肯就这样认输，说我是你们招进来的，不会炒菜过了关，说明你们也有责任。李树暗示厨工自动离职原本一番好意，不料被厨工反咬一口，心里气坏了，说我把举报信交到丁先生那里，看谁的责任大点。
女厨踩了厨工一脚，说李护院长，厨工嘴笨，不会讲话，你误会他的意思了。
李树抬起手左右开弓，啪啪连拍了两下自己的腮帮，说我没误会，连丁先生都夸他的菜谱编得好，是炒菜的一流好手，你说这是笨人能干的事吗？
这事全怪我，菜谱是我编的，蒙混过关的主意是我出的，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女厨见真相瞒不住了，只好摊出底牌。
C
开玩笑，公主招亲，面子比天大，你一个小小厨子能承担得起吗？
李树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眼里闪着冰冷的寒光。女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把事情的真相看开了，说承担不起，也得承担，我把厨工带上天宫寨，也是想让他多学点东西，有什么处罚，就处罚我一个人，只求你们不要为难他。
李树说这事我可以跳过丁先生，直接请示冉总管，能不能从轻处理，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冉冈见到举报信，非常震惊，叫李树先把女厨和厨工关起来。李树临走时，想起老子的仇，和相思死去的娘亲，向冉冈打听黑老虎的下落。冉冈反问黑老虎是听谁说的。李树把对话过程说了，冉冈马上改口，要李树传话，说女厨是蔡顾问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事给蔡顾问留点面子，不要追究了。
事后，冉冈叫丁为民把厨工单独带来见自己。
小伙子，听说你煮饭煮得好吃，你会画画吗？
厨工低着头说，会画点，画得不好。
冉冈问你能把黑老虎的样子画出来吗？
厨工说记不清了，只记得画黑老虎的丑鬼，背着一把生锈的铁剑。
铁剑？冉冈追问，你确定自己没看走眼？
厨工说不会看走眼，我在垂沙丢了纤夫的活，在江口码头捡破烂混日子，我守着画黑老虎的丑鬼，不是成心偷学画画，是怕丑鬼把铁剑当垃圾丢掉被同行捡走。
丑鬼是哪里人，你知道吗？
听口音，应该是泚水一带的。
冉冈陷入沉思，背着手来回走动。厨工深怕说错话丢工作，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丁为民守在塾舍教书，外出机会少，想了解江口码头实情，问你捡到那把铁剑了？
厨工说捡到了，等于没捡到。
冉冈停下步子，说别玩字眼，这里不是塾舍，有话就直讲，老子不信铁剑能飞了。
厨工哭丧着脸，说铁剑真飞了，还把我老子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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