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
副马,你上天宫寨,当上且兰府的金龟婿,中原乐队就是你娘家了。
娘家我认了,金龟婿那要看缘分,你怎么知道我的奶名叫副马?
你讲梦话自己讲的。
唢呐手的最后一句话,把魏人的心都掏空了。
魏人进入戏班前,胆子大得出奇,经常躲在马帮的货车下偷东西。有一回,他偷上瘾的那辆货车临时被主人换成接亲车,马夫平时空置的副座多了一位女射手。他闻到女射手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偷东西的念头居然被这股类似桂花的香味淡化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打盹的时候,扮成马夫的新郎官被一伙抢亲的蒙面强盗乱箭射死在副座上,那名装扮成女射手的新娘子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蒙面强盗抢走了。
魏人装死逃过一劫,心里的阴影却无法消除。
副马的奶名,是舞阳给魏人取的。舞阳与石匠相好前,每次坐马车进城购买化妆品,都会带上魏人,并安排魏人坐在副座上。魏人对副座有阴影,还乐意坐这个位置,是舞阳的身上也有一股桂花的香味。这股桂花香似乎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让魏人放松了戒心。
魏人陪座成为常态。舞阳教魏人挤马奶,当着三斗的面叫了魏人一回副马,这个叫法就被戏班的同行当成奶名叫开了。舞阳投进石匠的怀抱,魏人真心替三斗师父感到难过。可魏人找石匠的茬子,三斗师父并不领情,魏人离开戏班,这个奶名也就没人叫了。
魏人万万没想到,奶名居然在自己的心里生了根,自己做梦都在叫自己的奶名。
唢呐手不叫奶名,魏人很难想像这个梦要做到什么时候。
我做梦叫奶名,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开始,老子以为副马是你的梦中情人,最近,你自称副马,老子才知道副马是你的奶名。本来,奶名是你梦里的隐私,我不想叫的,但你上天宫寨抢绣球是个未知数,拿奶名参赛,说不准就梦想成真了。唢呐手道出实情,脸上带着一丝困意。
魏人说你自称老子,并非老子,不过奶名,我真不想提了,希望你帮我守住这个秘密。
魏人离开乐队,一门心思想忘记奶名,脑子却不听使唤。魏人越想忘记奶名,心里反而装满奶名的影子,在梦里,江口溪的那只熊掌经常变成石匠的巨手,把他当成钉子户锤打。
楚军在江口操练水兵。那个叫庄蹻的教官就长了一双熊掌。
魏人总觉得楚军盯上江口,不止操练水兵那么简单。他怀疑庄蹻是冲着熊掌来的,江口溪的熊掌在魏地的身价比盘龙城还高,一只熊掌能换几十匹好马。
魏人见到石桥上的高寨,这种挥之不去的影子,才被抛到脑后。
B
高寨山脚的龙穴,立有一块禁止通行的石碑。
石碑上刻的大红篆体字再次刺伤魏人的眼睛,这些字像极石匠生前刻的石鼓文。魏人想到舞阳带着孩子改嫁给夜郎王的江湖传闻,心里恨不能把眼前的这块石碑给砸掉。
在魏人的眼里,石碑变成石匠的化身,就是抢走舞阳的假想敌。
魏人高高举起右手被押运员的左手拦住,眼前的幻觉才消失了。
魏人不甘心就这样走掉,把目光投进高寨人禁止通行的龙穴口。
龙穴口在石桥西边,中间隔着百丈深谷,位置非常隐蔽。押运员说龙穴有个暗洞,不仅是向家地的捷径,而且是去鬼谷的必经地。
魏人听唢呐手说过鬼谷,知道鬼谷有个雪山洞,深不可测。
原来向家地与鬼谷同道,你去过雪山洞吗?
押运员拿手指着石桥西边赤裸的丹霞山,说向家地是悬棺的发源地,能去的路径很多,捷径唯有龙穴,鬼谷的雪山洞,我只闻其名,不曾去过。
那边好像没人,我们可以去看看龙穴口吗?
不行,龙穴被高寨巫女施了魔法,去看龙穴口的人都疯掉了。
魔法,我不信,可能是高寨巫女在龙穴养有什么怪物。
有怪物,你还敢去,说不定龙穴里头有悬棺呢。
悬棺?悬棺是且兰人安葬百岁老人的最高礼法,高寨归夜郎管,夜郎人流行土葬,不分老少,应该不会跟风搞悬棺吧?
难说,相传高寨出美女,没准高寨人招了向家地的龟婿,就有悬棺了呢。
龙穴是高寨的命门,里头真有悬棺,那只能说高寨换了主人。
是啊,江山易主有天数,没准高寨的高姓早改向姓了,高寨脚有个龙塘像脚盆,是高寨唯一对外开放的脚盆,我带你去洗洗脚,那里江湖人多,没准能听到什么风声。
C
龙塘与石桥隔着一个小山头。
魏人经过小山头时,想回头瞅瞅石桥横架空谷的样子,发现石桥的位置被一座形同拇指的小山峰取代了。后边指路的押运员看出魏人的困惑,说石桥就在拇指峰下头。
江湖传闻夜郎只有巴掌大,原来大拇指就在高寨啊。
押运员过于热心,魏人觉得有点反常。魏人怕押运员带路怀有不良目的,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龙塘堤高达十余丈,堤下的月亮湾有四五丘小田。靠近石桥的小田头有两头黄牛正在悠闲地啃着发黄的青草,偶尔争草时,还拿角互顶一下。
押运员说,这些小田,迟早会荒掉。
魏人问为什么?
押运员说高寨人勤快,种田割草打底,田土越种越厚,一旦与向家地人结亲,种田不割草,田土越种越薄,不荒掉才怪。
听说向家地人爱喂黄牛,捡牛粪不一样吗?
不一样,不一样,捡牛粪脏,割草干净。
魏人不认同押运员的观点,又不想表达自己的看法,对话陷入沉默。
魏人和押运员是从谷底的水道爬上石桥的。这条水道是唐家人从龙塘修往巫山的水道。唐家人不种田,在巫山养草鱼为生。唐家富得流油的闺女嫁到穷得叮当响的高寨,高寨人就把龙塘的草地转让给唐家人来割了。高寨引进向家地的黄牛种后,一直想收回龙塘的割草权。唐家人喂鱼离不开龙塘草,割草权久管成业,悬成高寨与唐家的一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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