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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简史 第六章 天宫寨(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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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简史:第六章 天宫寨(七十三)

A

两个坟包姓,虎匠不是乱取的。他以彭为姓,是彭姓出了一个长寿人叫彭祖,活了八百岁,取了四十九个妻子,生了五十四个儿子。他的坟包以彭姓自居,其本意就是希望自己能沾长寿的光。他把冉冈定为曹姓,是冉冈长年戴着鬼面具,其形象跟阴曹地府所描绘的鬼脸差不多。冉冈见惯生死,对坟包不感兴趣。但虎匠取的假坟姓却着实吓了冉冈一跳。

冉冈祖上是中原曹国人,宋国灭曹,祖上逃避宋人追杀改为冉姓。

重返陶丘复曹国复曹姓,是祖上代代相传的遗愿。

西周时,曹国是大国,与鲁国共守王朝东土,与晋国同为王朝诸侯。曹国都城陶丘位于中原中心,晋楚争霸,曹国沦为最大的受害者。

在祖传的遗言中,祖上把晋楚列为亡国的头号对象。

晋国被韩魏赵瓜分后,冉冈回陶丘寻找过曹国同胞。他从宁死不改曹姓的同胞口中得知,灭曹国的仇人并非晋楚,而是口口声声以仁义自居的宋国。

他不知道隐姓埋名的祖上,为什么对宋国只字不提。他怕曹姓同胞把祖上当成逃兵,在同胞面前干脆把冉冈当成名字。同胞问他冉是哪个字辈,他才意识到谎言被同胞揭穿了。

为了圆谎,他把冉冈说成染缸。为了取得同胞的信任,他把谎言编成童话故事。谎称家里开染坊糊口,童年没人管,是在染缸里度过,染缸是老子取的奶名,不论字辈。他怕同胞打听老子的字辈自己答不上话,抢先问起同胞的字辈。

同胞说是正字辈。

他马上说老子也是正字辈,并对同胞以叔伯相称。

他想套出曹姓字辈,主动提议同胞修家谱认亲人。同胞说血亲浓于水,修家谱要喝血酒拜山头。这是他头回喝血酒,头回喝得烂醉如泥。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同胞们关在猪笼里,额头惊出一层冷汗。他说自己是人,不是猪,叫同胞们别开这样的玩笑。

B

同胞头头骂他是骗子,不配做人,只配做猪。他有点摸不着头脑,问我骗你们什么了。

同胞头头说你拿猪血冒充人血,把我们当猴子耍。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过路的屠父出卖了。换血的障眼法,是屠父教他玩的鬼把戏,能以假乱真。他不想活成猪的样子,要同胞头头把屠父叫出来对话。

他见到屠父,强压心中的不满责问,我们头回见面,你为什么要害老子?

屠父撇着八字胡说,我没害你,是想救你。

救我?冉冈被屠父的话说糊涂了,以为屠父说反话把自己当猴耍,马上把屠父的好意一股脑顶了回去,说同胞把我关猪笼里,都是托你的福!

屠父说,猪笼是个好地方,只配关你这样的有福人。

他不信屠父的鬼话,说我不想做猪笼里的有福人,我只想做一头回归大自然的野猪,不用配笼子!屠父板着脸,说你是曹家的福星,把你关进猪笼,是我的责任,你有什么未了心愿,就大声讲出来,我尽量满足你,免得你转世投胎长成猪样。

同胞们手牵手围着猪笼打转,不时往猪笼里吐口水。

他拿手遮住脸,气愤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同胞头头说抽你的筋,喝你的血,看你还敢不敢骗人。

你们是一伙的?

冉冈见同胞们围着自己转的同时,也围着修猪的染缸转,心里一下凉透了。

同胞头头说,算你还有点眼光,你想拿猪血骗我们,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他争辩说我没骗你们,骗你们的人是屠父,是他教我换血的,我也是受害者,你们应该把屠父关进猪笼里,放我出来,你们别信屠父的鬼话。

哈哈,死到临头,还有心咬人,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的鬼话吗?

信不信由你们,老子死在同胞手里,喊冤不算曹姓人。

冉冈一心求死,意外的一幕出现了。同胞头头叫屠父把猪笼打开,然后对冉冈赔着笑脸说,老天有眼,曹家的染缸在外头流浪两百载,今日总算认家门来了。

C

冉冈不信同胞的鬼话,对屠父的换血术却心怀敬畏。他拜屠父为师才知道换血术是巫术中最简单的障眼法。凡人的眼光都有盲点,只要借助一片叶子,就能遮住整个天空。屠父收他为关门弟子,说巫术最难学的东西是练符水。可是,屠父只把练符水的咒语传给了他。

天下巫术为一家,你想练符水,得找到蚩尤的血亲。

向接生懂得巫术。冉冈一直怀疑向家是蚩尤后人。他离开陶丘时,同胞来送行,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特意送他一副鬼面具。他当着同胞的面对屠父夸下海口,说老子一日不练成符水,一日不以真面示人。贡秦站禁拜鬼,巫术的驱鬼符也被列入禁用的黑名单。

且兰王信鬼,把向家的巫术当成活宝,明里不敢公然违抗贡秦站的指令,私下却对向家开了一道便门。罗湖人受到夜郎鬼戏的影响,信鬼成风。贡秦站推崇神,把罗湖列为禁拜鬼的试点。向家怕这把鬼火烧上虎口岭,会连累红心颐老院,把驱鬼的道具一股脑儿搬到了天宫寨后山的红米种洞。禁拜鬼的指令贴上天宫寨门,猎手圈谈虎色变的主角,一夜间就被谈鬼色变取代了。有经验的老猎手,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对鬼字避而不谈。没经验的新猎手,打不到猎物,疑鬼吃掉猎物,视禁令如耳边风,上山打猎对鬼照拜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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