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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路 第五章 梧桐相待老

小说:江湖路  作者:六月飘雪之初七  回目录  举报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南宫念曾想,若她死了,便没有了心,没有了心,便不会失落、不会失望、不会有爱、不会有恨,只是如今她还活生生地活着,心也在跳着,纵然恨他怨他,也抵消不了心中那份真真切切的爱意。

浮华山的天气,就像人心般让人捉摸不透,忽然的落雪落在南宫念的身上,夹杂着的还有她眼角溢出来的泪水。

北洛冥离开浮华山后,一路向北而去,中原以北,有大月氏,大月氏以北,有漠北草原。

大月氏虽小,可自南朝太祖得天下便已存在,漠北草原则是太祖分治天下而生,大月氏人杰地灵,女子大多出落得可人,漠北王狂妄,常自欺压大月氏,为保大月氏一族平安,长老每年向南朝进贡数名绝色女子,以求朝廷庇佑;太宗好武,在位二十年,两回北征,至此漠北向南朝俯首称臣,今幼主即位,女主临朝,年轻的漠北王开始蠢蠢欲动,太后高天天派武将韩天举兵三十万再次北征,并歼灭大月氏一族。北洛冥行至于此,掌心一团火,韩天战死,南朝官兵三十万精锐几乎尽数折在漠北,年轻的漠北王亦身死。

这年秋末,北洛冥改漠北为北疆;大月氏得此庇佑臣服于此,自此不再向中原朝廷进贡。

时年六载,南宫念与北洛冥止步于浮华山。

南疆王城的那场大火烧了一夜才被熄灭,洛洛对众人说北洛冥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同时死在那场大火中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独独剩下洛洛的儿子南宏官还活着,城不可一日无主,九岁的南宏官便成了新的南疆王,幼主年少,洛洛以王太后之位主政。

南洛洛,如你所愿。洛洛爱北洛冥,可她更爱权力。

微风把树叶从树上带走,蝴蝶在风中翩翩起舞,这些,在浮华山都是看不到的。

杜华青日以继夜地研究着宋幽留下的末日雪花口诀及北洛冥留下的本生火焰口诀,无数次的在自己身上试验过后,终于有所收获。

这日,他把自己所学所悟,尽数传给了南宫念。

这夜,三人一如既往地在八卦宫外,俯瞰星空。星空之下,是三人不变的思念和守望。

八卦有钟,亥时响,那是他们夜寝的时间。拍拍衣袍上的灰尘,南宫念牵着阿青的小手朝殿内走去,行至殿门时,杜华青突然唤住了阿青。

杜华青觉得,面对阿青的每一秒,他都需要鼓足十分的勇气;这不,刚鼓足勇气唤住她,她在他眼前停下来,仰起小脑袋瓜看着他,眼里有惊喜,又有期盼;面对这种期盼,杜华青又一时语塞起来,默了默,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

“进去说吧。”

好吧,阿青瞬间又有了失落感。南宫念抬起手来抚了抚她的脑袋,朝她笑着,阿青回她一笑,大手牵着小手,并排走进了殿内。

杜华青已在中央席地而坐,南宫念与阿青在他对面随着他席地而坐。两人齐刷刷地朝他望去,等着他说什么。

如此近距离接触,南宫念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杜华青,心里暗想是怎样的男子让她阿姐放弃了尊贵的南疆太子妃、王后的位置,与他守在这冷山。

白色总能使人眼前清明一亮,南宫念不否认,杜华青相貌要比北洛冥俊雅些,细眉杏目、眼神也要柔和些。

杜华青的腰间总是随身佩着一把从外来看年岁甚是久远的古剑。譬如现在,他盘腿正襟坐在地上,手却压在佩剑的剑柄上来回摩擦着。

面对两眼带着疑问的双眼,杜华青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面对面地和阿青这样坐着,还是头一次。

“我…….”

“阿爹想要同阿青说什么。”

倒是阿青大方,先问出了口。

这声“阿爹”让杜华青怔了好久,直到阿青的小手在他眼前晃悠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阿青,带着感叹道:“你像及了你母亲,唯有一双眼睛随了我。”

闻言,阿青有微微地晃神,恍惚间很快又回道:“阿娘也这样说,她常常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啊,这双眼睛最像你阿爹,我可最怕它转,它一转,顶没有好事。”

言罢,阿青凑上前去,很认真地盯着杜华清的双眼看了会,以至于多年以后,他依然对她这句话记忆深刻。

杜华青又怔了怔,心里这才好好打量着这个如同陌生人的女儿。身量瘦小,标致的眉眼,坐在那里仰着脸望着自己的样子,倒像是一位经年不见的故友,只等他问出一句:一别经年,你可安好。

“每每看到你,我总想起你阿娘,所以不曾同你.......”

到底是打破这沉默,话一出口,杜华青便恼着自己,为何要在阿青面前提及她娘,这不是徒增她伤心吗。

阿青的笑容刹那间便收敛了起来,淡淡的忧伤浮现心头,她垂下眼睑,吸了吸鼻子,南宫念右手再次抚上她的脑袋安抚着。阿青抬起头来,却是笑着,她笑着对南宫念说:“小姨,我没事,虽然我想阿娘,可我不能伤心,我若伤心,在天上的阿娘也会跟着伤心的,我不想让阿娘伤心,所以我不伤心。”

两人皆愣,他们又一次在心里感叹着阿青的成熟懂事,孩童虽才五岁,却已然是个小大人。

南宫燕把阿青揽在怀里,想对她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在心道:阿青不怕,小姨会护你一生一世的。

这夜,杜华青对阿青说了许多话,他的理想抱负,他的悔恨与忏悔。

他前世醉武成痴,如今如重生般活过来,透彻了许多,便觉前世追求那所谓的武林第一不过如此,多少竟有些可笑。可毕竟末日雪花是他师父的心血,他不想这武林绝学就这样毁于人世间,若说私心,他是有的,他想为末日雪花和本生火焰找到有缘的继承人,为他的醉武成痴画上句号。

南宫念问他:“你想怎么做。”

“我想....”欲言又止后,杜华青从怀里掏出一支玉镯,陷入忧思,半响又道:“我想用你的眉心朱砂血把它们封印在这八卦阵下。”

“好。”南宫念应得干脆,没有丝毫犹豫,她死于末日雪花之下,又因它而活,而本生火焰,是北洛冥好不容易求得的,她也不想它们就这样毁在她手上。

只是这声干脆的“好”很快便淹没在阿青叭叭的小嘴下。

“什么?你想杀了我小姨,不可以,阿爹你不能杀我小姨。”

阿青奋起拦在南宫念身前的样子,让杜华青有些哭笑不得,他几何说过要杀南宫念了。

阿青瞪着双眼瞅着杜华青,两腮因生气鼓了起来,若此时有笔墨在手,杜华青就要把她这招人忍笑的样子画下来了。

南宫念也笑了,她伸出双手环住阿青细小的腰,顺势让她坐在她腿上,歪头朝她气鼓鼓的小脸上亲上一口,笑道:“你阿爹何时说过要杀我了,他只是要借用一下我的朱砂血而已,再说,阿青忘了吗,小姨现在可比你阿爹厉害。”

八卦宫内有八卦阵,是当初叶空为宋幽而做,阵下有间密室,存放着那些年叶空与宋幽行走江湖的所见所闻,叶空去世后,宋幽再也没来过这八卦宫。

玉镯翠绿、内有淡淡的血红,是叶空留给宋幽的,这本是他家传之物,说是让他娶媳妇用的,可叶空到死,也没有娶媳妇。后来他经世之后来到浮华山,便用这玉镯做了钥匙,作了这八卦阵。

宋幽作古前,把这镯子留给了杜华青,希望他能把末日雪花的秘诀与叶空放在八卦阵里的东西葬在一起。因为叶空,才有了这末日雪花。可杜华青不想毁掉它们,人虽已死,可凡事总要留个念想,谁能料到,他们下一世不会又一同出现在这里呢。

杜华青把玉镯放在八卦阵正中央圆狐上,有血溢出、玉镯渐渐凹下去,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又回到中央,八卦阵便慢慢向下移去,继而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间秘室,秘室不大,有一书柜,上面整齐地堆放着些图画与文档记载,杜华青翻看了些,皆是叶空与宋幽年轻时行走江湖的日常见闻,偶有一些二人的独白,杜华青看完,心里感慨着二人超乎常人的友情。

柜侧有一按钮,轻轻一按,阵便升了上来,镯子又转了两圈后,杜华青以内力取南宫念的眉心朱砂血封印在镯子上,玉镯由翠绿变成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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