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担心，对么？”郑晟问。
易歆喟叹：“灾难面前，人人自危啊。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不过防范也是必要的手段。”郑晟叹气道。也许有时候话说的没错，生死全靠天命。人在天意面前，再多的挣扎也是徒劳。
郑晟强打起精神说道：“一定会没事的。”
“嗯。”
易歆的忧虑稍微减淡了一些。她有些好奇地望着郑晟杯里的酒，却又移开了视线。
“怎么，想尝一口？”郑晟下意识地遮住了杯口，欲语还休地望着她。
“没有。”易歆说道，“就算一个人，我也从来不喝。还有啊，酒可是‘万恶’的，你也应该少喝。”
“这是被学校讲座洗脑了？”郑晟轻笑着。
“唉，”易歆叹气，“即便借酒浇愁，愁只会更愁啊。”
“那李白还嗜酒如命呢。”郑晟说。
安静的气流划过，短暂凝聚了三秒。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想到此情此景，接着诗人的话题，易歆不禁开口感叹。
“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郑晟接上她的话。
“下一句我就不会了。”易歆笑着，“刚刚在胡思乱想，这句话从脑子内情不自禁就蹦出来了。她远没想到郑晟还能对上下一句。看来，对方的学识比她想象的更加渊博。
“屈原的《离骚》，总是那么经典。”郑晟也无法不感慨时间的流逝。上次背屈原的离骚截取还是五年前，在国外“书荒”的时候从邻居家借的。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自己依然还记得。
“我之前说的那句，你对能上了吗？”他抿嘴一笑。
“哪一句？”易歆咬了咬嘴唇，顷刻间想了起来，“啊，对——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你还真去查了。”郑晟张了张嘴，他也没想到易歆能接上下一句。之前她来找自己提关于口语测评的意见，他随口对她的勤勉随口夸赞了一句。因为没有精读过《阿房宫赋》，易歆没法回接。他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玩；但没想到，她后来真查出了这句话的出处，并且背过了下一句。
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老师随口对易歆的评价。这孩子，前途绝对无量。
也许是心底的那股不服输和干劲吧，并非是天资聪颖。
“说实话，”易歆拢了拢头发，吹了吹还冒着氤氲热气的火锅，“这是我第一次和外人独自在家吃饭，朋友也几乎没有过。”
一直以来，都是她受邀到朋友家，而绝非自己主动邀请别人登门。其中的隐藏原因并非是家的脏乱，而是她心中难以解开的结。她执拗地认为：痛苦，就该埋葬在合适的地方，然后永不再提起。
“是啊。”郑晟微微仰头，眼里闪烁着朦胧荧光，心中再次平添了几分惆怅，像噎在胸腔里的馒头难以咽下。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感叹什么。是今年不能再和家人团聚的事实，而是目前危机的情景？
“家里没菜，没办法在圣诞节给你整上一顿，属实可惜。”易歆笑着把一块已经凉了的火腿肠塞进嘴里。
“你还会做饭？”郑晟惊讶地问。不过他转念一想易歆的经历，她所掌握的一切技能也就难自圆其说了。
“怎么，我看起来不会做饭吗？”易歆反问。她微微顿了一下，咬着叉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平时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什么的。不过五星级大厨的水平自然是比不上的。有空来我们家蹭饭啊。”
郑晟自谦地说：“我的厨艺，也就那样。”
“你可没有会做饭的样子。”易歆打趣道，“这么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很难想象会和油盐酱醋打交道。”
“你这属于刻板印象了。”郑晟笑了。
饭毕，郑晟和易歆简短地告了别，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向检测地点出发。虽然澜竺小区不大，但是也足足聚集了得有一百多号人。人如同倾巢而出的乌鸦一样层层按圆形相围，一时间，场面极为壮观。易歆站在视野极好的窗前，默默地俯瞰楼下。她分不清哪个是郑晟的身影；她现在所做的只有祈祷，没有它物。
郑晟从长长的队伍尽头排起，和保安短暂寒暄之后就安静地等待。尽管手冻得有些肿痛，他还是忍着拿手机给易歆发了条消息。
——排起队了。
“一切小心。”他立刻收到回复。
真正的检测时间不过几秒钟功夫，但耐不住壮观的人数。在硬生生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后，郑晟才渐渐跟随着疲惫的脚步靠近检测帐篷的位置。突然，远处乌云压境，雷声轰鸣。天地与云朵相融倒置，风雨呜咽如同凄惨的悲鸣。距离第一次闪电不过三分钟，郑晟已经感觉到了豆大的雨点低落于肩头。深冬下雨，如同六月飘雪般罕见，摄人心魂。
郑晟戴上帽子，挫败地闭上了眼。已经坚持排了这么久的队，如果现在回屋避雨，一切等待只能功亏一篑。
细细的雨丝渐渐瓢泊而下，郑晟已经能很清晰地听见滴滴分明的雨落在身上清脆的声响。羽绒服纵使厚，但还是有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腾，传达来刺骨的凉意。他哈了口气，跺了跺脚，眨了眨刺痛的眼睛。此刻，他只希望待在温暖的室内，即使有一束象征着温暖的光；他就万分知足了。他想起因为风雪而困在山里的猎人：只需要再喝一口面汤，便能立刻翻过那个山包。可惜猎人没有获得他的面汤，牺牲了英勇的猎雕；他也没有温暖的光束，只能和寒冷相互依靠。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