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晟只觉得惊恐万状，五雷轰顶。自从上次的月下谈话后，他不曾一次设想过同易歆的偶遇场景，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场合。更难以置信的是，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头上。只能把责任推到冬季的头上——口罩一戴、靴子和羽绒服一穿——俨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妙龄少女，哪里还能辨别出高中生的影子？
易歆显然也认出了郑晟，瞳仁在短暂的震颤之后又瞬间恢复了冷静。她立刻机智沉着地给郑晟丢了个眼色，希望他能见机行事。
郑晟对男人的卑劣之举感到怒火中烧，胸中倏然燃起惩治恶人的愤慨，但不能贸然行事。他大步流星走上前，径直挡在了易歆的前面。
“你谁啊？”见郑晟没有自报家门，男人寻衅地问，语气充满了困惑。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郑晟冷冷地反驳。
男人本就理亏，一看郑晟又来势不善，气焰顿时减了一半。他来回打量着易歆和郑晟，试图推断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警告你，”郑晟怒目而视，指着男人的鼻子，“最好离她远点。”他又成保护姿态，抬起胳膊在易歆的身前挡了挡。
“你是她男朋友？”男人不死心地问。
郑晟沉默了，易歆则轻轻地咳嗽了一下。
“还不快滚，不然我报警了。”郑晟威胁到，只想快点恐吓对方快点离开的他全然不顾在易歆面前措辞是否得当，形象是否绅士言行是否妥帖。
男人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开了。果真，这种人专挑落单的女性搭讪下手，也不敢招惹警察；一看到来了外援，只能悻悻离去。
易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踉跄着往后倒退了两步。
“没事吧？”郑晟关切地问候道。
“我没事。”易歆有些后怕地说。
“你这么早是要去哪儿？”郑晟心有余悸地说，“没想到现在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简直不可理喻。古平的治安在国内可是数一数二的啊。”
“寻常流氓罢了，不必多虑，在哪里都有可能出现。”易歆已经缓过神来，警惕地审视着四周。确认那个男人彻底消失了之后，她迈起了步子，往原计划的路线走去。
“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郑晟不解地跟在她身后，“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上课。”易歆又看了看表，加快了步伐，“糟了，这么一耽搁，快迟到了。”
“慢着。”郑晟停了下来。
易歆猛然停了下来，扭过头回来看他。
两人就这么面面厮觑。
“需要我送你吗？”郑晟试探性地问。
易歆迟疑了片刻，眼眸泛起了一片涟漪。心底仿佛燃起了一束希望炽热的火苗，又迅速被一盆隐形的冷水浇灭。她举棋不定，不知道郑晟后续有什么安排。
“可以……吗？”她还是做出了决定，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了。”郑晟笑了，“就这么把你一个女生丢这，实在感觉有些不尽责。经历了刚刚的事情，我实在不放心。”
“您这是性别歧视啊。”易歆开玩笑。
“不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个人又回来了你怎么办？”郑晟的口吻充满忧虑。
“他不会再回来的。”易歆嫣然一笑。
“反正我又没什么事。”郑晟低头看着脚尖。
“那走吧，慢点。”易歆站在原地等待郑晟追赶上来；眼眸间蓄满了笑意。
“说脏话可不是好习惯。”易歆故意说，俏皮一笑。
“那还不是为了吓跑对方。”郑晟现在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了下来。
“下次再遇到他，务必告诉或者来找我帮忙。”郑晟说。
易歆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感激。她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客气地推辞，“一定。”
“可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怎么找你啊？”她俏皮地开了个玩笑。
“对哦，学校不让。”郑晟才意识到，有些自责地挠了挠后脑勺。之前易歆为了咨询关于作业的事情加过他，苦奈无法通过。可是年光将至，他不能放任易歆一个人不管。
“可以用手机号发短信。”他不知怎地，竟提出了最原始的联系方法，“这样不算违反规定，你还能最快的联系上我。听起来怎么样？”
没想到郑晟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了的易歆颇为吃惊，毕竟拿只不过是推辞而已，就像一个人假意请对方吃饭，而对方却定好了时间。但她还是掏出了手机，递给了郑晟。
“你输吧。”她轻声说。
郑晟接过手机，迅速将自己的号码输在了她的电话键盘里。他打给自己，又立刻挂掉。
“好了。”他将手机还给了易歆。
“你通讯录里的人怎么怎么少？”他注意到。
“我除了家人，别人的电话号码一般都不存的。”易歆回答，“反正现在有微信，也方便。”
郑晟点点头，表示了解。
“假期有安排吗？”他又问。
易歆摆了摆头：“补课——微积分。”
郑晟忍俊不禁：“你自己给自己报的课外班啊？”
“对啊。”易歆付之一笑。
“你这——”郑晟情不自禁地笑了。自己的学生，都是成天抱怨父母如何用各种补习和兴趣课来填满、压榨他们的时间。这年头，哪有孩子说服父母给自己报课外班的道理啊？
不过是易歆的话……也在意料之中。
“这课可贵了呢，有点心疼。”易歆发着牢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一天四个小时，也不算亏。”她掰了下手指头，又仰头冥思，不经意间透露出可爱但不做作的姿态。
郑晟静静听着，宛若隔世。原来天底下真的有对自己未来规划比任何人都要上心的人，步步为营，只为博得一个好未来。易歆大概就是那个童年充满了阴霾；但依然竭尽全力，为她的未来和周围的人洒满一身光的人吧。
郑晟突然间，想多了解她一点。
两人穿过步行街，横跨马路。眼看前面，就是易歆要去的教育机构了。
“我要走了。”易歆点点头，“谢谢……你送我。”她感激地笑笑。
“如果你有空，可以……”郑晟有些不自然地笑笑，“一起出来逛逛什么的。反正……最近也挺无聊的。”
话刚出口，郑晟的脸顿时僵硬了。他想要把出口的话说话，可惜话语就是这样：一经出口，覆水难收。
易歆听到他的话，显得很惊讶。她猛地转过头来，眉毛微微上挑，澄澈的眼睛仿佛一泓清泉在盈盈流动。
“好啊。等有空。”她震颤的声线中透露出一丝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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