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歆惊讶万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拼命地眨眼，唯恐这一切都是幻觉，又或是不切实际的梦。当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因为疼痛而倒吸一口凉气时，她确认了这是冰冷赤裸的现实。
“易歆？”郑晟的语气流露着隐藏不住的诧异。
“你……”他有些结巴，顾不上礼节地拿手指着易歆，“你怎么会在这里？半夜三更的？”
“您说呢？”易歆感觉有些好笑，“我就住在这里啊。”
“什么？”郑晟此刻脑子里充满了问号。
绿色羽绒服。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恍然大悟。
郑晟定了定神，冲疑惑不已的易歆说：“我想起来了。那天下午，我在这个小区看见过你。我早应该猜到的，如果问问你就好了。你当时穿着一个绿色羽绒服。”
“我确实有一件浅绿色的羽绒服。”易歆说。
“对，”郑晟重复，“是你没错。你知道我还犹豫了半天是不是你。”他不禁失笑。
“您也住这里？”易歆感觉有一桶凉水浇到了她身上，猝不及防。如此巧合简直难以置信——更何况两人在深更半夜不约而同的偶遇。如果说之前的种种都能归类为巧合；这个不归类于上帝的某种暗示怎么都说不过去。
“对啊，”郑晟惊诧地有些合不拢嘴，“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他转念一想：“不过也难怪，附近就这几个小区。”
“是啊，王茜瑛的楼上就住着她的舞蹈老师呢。”易歆展颜一笑。能在这里见到郑晟，她感到发自内心的庆幸，失眠而感到的烦闷此刻被一扫而空。
“你大晚上出来干什么？”郑晟不解。
“和您一样啊。”易歆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又是为什么失眠？”郑晟实在难以想象对方会失眠的理由。他将手交叉于前胸，微微屈腿，呈半站立姿态。
“各种原因吧。”易歆含糊其词。
“是因为父母的事吗？”郑晟口吻严峻了起来。
“不，不是。”易歆连忙说，“只是单纯因为睡不着而已。可能是……屋里暖气开大了，太燥热。”她撒谎。
“您又是为什么睡不着？”易歆转移话题，反问道。
“我……”一问到自己，郑晟却犹豫了。和闫黎分手是自己的私事，易歆没有知道的必要。
“没事，你说。”易歆一本正经地仰头望着郑晟。她的声音此刻无比轻，如水般温柔。浑身上下仿佛散发着无尽的耐心，明媚的微笑充斥着宽慰。
郑晟依旧举棋不定，紧咬着嘴唇暂时保持着沉默。
见对方长久缄默，易歆隐约猜到了什么。她从书中读到，有时候表情是最好的语言，选择不交流比交流传达的信息更多。郑晟不说话，其中必定有难言之隐。至于隐情是什么，就得交给她的推断了。
她开始默默观察。他的装束并无异样，只不过脸上多了一份倦色。可魔鬼往往都隐藏在细节之中。果不其然，经过缜密的观察后，她发现郑晟中指上的戒指不见了，真相顷刻间浮出水面。
易歆眉眼微微低垂，随即又像是笃定了什么似的有了神采。
“我一直这么相信您，您还不相信我吗？”她舒了口气，眼眸中泛起淡淡的涟漪，宛若星光点点。
“想要和我聊聊她吗？”她大胆发问。
郑晟的心跳仿佛突然漏了一拍，身子也差点没站稳。他想起易歆之前邮件里写的“比较善于察言观色”，此刻他不禁暗自佩服。他不知道易歆是怎么知道的，也许是他的神情以及反应透露了太多，又或许是对方的观察力和推断太过敏锐。毕竟能逼迫自己在如此夜深露重的时辰下楼散心的，绝对不会有普通的个性和品质。
郑晟本就熟稔易歆的聪明伶俐，现在又平添了一份深度。编一个理由是绝对无法搪塞的，更何况据她的表情来看应该以及猜出了大半。更何况，在此情此景下，隐瞒失去了它的必要，要想抑制住坦露心声的冲动着实困难。
于是，他将和闫黎的近期的变数尽数告诉了易歆，连每一处细节都事无巨细。易歆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耐心负责的聆听者，偶尔给出中肯而不冒犯的建议。她不时点着头，不时表情凝重。当郑晟回首二人曾经的幸福时光而感到惋惜时，她的脸上似乎闪烁过一丝哀愁和羡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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