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是很轻的，但仅靠着胳膊的力量支撑并不容易。姣好恬静的容颜、被头发半掩面的侧脸、纤细白皙的腿正随着行走的颠簸在空中小幅度微微晃荡。郑晟难以想象易歆竟如此不胜酒力，他不禁猜忌是不是不怀好意的酒保故意在懵懂无知的她杯中夹杂了一些度数颇大的混合酒精，不过这个设想是否正确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醉一次也好！人生难得几春宵，不用自我约束鞭策尽情敞开了放纵的时刻？若是人真的痛苦到极致，烂醉如泥胜过无边折磨的清醒千万倍。
鉴于实在没有力气，郑晟最终跌跌撞撞地将易歆以侧躺的姿势放置在了主卧的床上。期间，他的手一直小心地垫在她的后脑勺下方，生怕因为绊倒或不慎摔倒地上。忙碌了一天，顺便花费了几个小时向郑钦探讨他未来的规划，郑晟困倦地想用被子蒙住头在挨到枕头的瞬间进入梦乡。但他清楚地知道此刻还不是呼呼大睡的时刻，至少还不到。不仅他自己不能入睡，他还要强迫易歆从昏睡的状态清醒过来，尽管过程会很折磨和难受。总的来说，今晚和郑钦无意导致不愉快的这场谈话并不虚此行。在关键时刻有一个丰富阅历和知识储备的家人还是及其能派上用场。郑晟言简意赅地想郑钦陈述了他稍微有些不现实的读博愿望，但出乎意料地听到了对方的惊赞和支持。
“如果郑家能出一个博士，我相信爸妈真的会很骄傲的。反正我会为你骄傲。”郑钦是这么回答他的，不忘笑着拍着他的肩。
时隔多年的生疏，他甚至都忘了郑钦颇为朗爽豪迈，大方乐于助人的性格了，郑晟有些愧疚地意识到。
通过此次谈话，他更加深入地了解了在读博士本质上的意义和对于未来发展的作用，以及他将需要攻克的一些更为现实化的挑战。不过无疑能明确的一点是，这个博士学位所换来的只能是利大于弊。博士论文和专人的指点无疑是一大难关，更不用说找到愿意录用研究生毕业已久的他的学校。好在郑钦人脉广泛活络，他恰好认识一个做成人教育机构和培训的朋友，赋予了郑晟商谈具体规划和在申请季拟定大致方针的机会。
以往都不敢妄想的梦居然真的要迈出第一步了……郑晟有些愕然地意识到，这一切到目前为止都有些难以想象。他本来以为一切的一切都只应该存在于梦境，也终究将仅止步于梦境而已。可是如今虚无缥缈的梦竟落定为了现实，仿佛一颗稍纵即逝、本该为过客的流星划破天际真切实际地坠落于大地。是易歆给予了他无意识形态里潜移默化的深刻影响，虽然她可能并不自知。
郑晟迅速洗干净手，用烧水壶沏了一杯浓茶。他将窗户打开了一个小缝确保微弱的冷风能灌进来，随即脱去了燥热的羽绒服外套。
除了厚重的羽绒服之外，易歆身着浅灰色长毛衫和V字型领口的同色系中裙内搭，胸脯随着均匀的呼吸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她的下半身是近乎于肤色的隐形肉色冬季打底裤，脚踩着一双轻便的高跟棉靴。
郑晟有些出神地盯着面前酣睡的姑娘以及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说此刻完全没有冲动怕是比黄鼠狼给鸡拜年还虚假。但强大的清醒理智毫不费力地遏制住他做任何出格的举动，郑晟转瞬又忙活起将热水壶的茶倒进陶瓷杯等待放凉。
瘫躺于床上的人轻轻呻吟了一声后辗转翻了个身，喃喃地说了几句胡话。郑晟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扭头看着易歆。
“你——回来了。”声音低到宛若梦呓，得竖起耳朵使劲捕捉才能勉强听辨。
“……我……。”她砸吧着嘴，不忘用手撩了撩被口水糊在嘴边的头发。
郑晟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但短暂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一抹惊惶和痛苦如阴霾般顷刻间遮蔽了易歆安详的面容，原本舒展的眉头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拧起的疙瘩。她快速扑簌着闭合的睫毛，一串沙哑尖锐的音节从翕动的唇间慢慢溢出。
声音类似于某种尖锐哭喊，又像是某种凄婉乞怜的哀求。
“别……”
“求——”
愿望落空的凄惨祈求像是断了气般戛然而止，屋内顷刻间又恢复了死寂，只有热水壶沉闷单调的运响声。
郑晟不难猜出她正体验的是怎样类型的噩梦，窒息而不可控。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疼惜的叹息，坐在床沿一遍又一遍有力地抚摸着她的手，好像这样就能令对方感受到慰藉和安抚。时钟又悄悄跨越了几个数字，也许不止六个。所幸，摄入的酒精并没有让易歆达到烂醉如泥的地步——她只是睡着了。
醒来后，易歆瞬间觉得神经比刚刚清醒了不止半点，神志也恢复了大半。她眨着一双迷惑和仍有些混沌的眼睛，怔怔地凝视着郑晟。她恍惚地一股脑灌下郑晟递过来的那杯浓郁的红茶，胡乱用袖子抹了抹嘴边残留的水渍。
灯光。高脚杯。酒。
易歆尝试着捡起七零八碎一团浆糊的记忆将它们拼凑在一起，以供她回忆起是怎么倏地从吧台回到了酒店床上。她先是感受到了背上粘腻的冷汗，然后颤颤巍巍地依靠着床板坐了起来。不需要照镜子，她多半知道自己的脸应该是什么颜色。她用手拍了拍滚烫潮红的脸颊，一阵惊骇如梦方醒般地闪过脑海。
“这……”
“需要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郑晟笑望着她。
易歆迟疑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好像有点喝多了……然后睡着了。”她仍然感觉头炸裂般地隐痛，像是箍了个比头要小一圈的紧箍咒。
郑晟简要地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包括墨亭和他如何将她轮番从碧庭轩“扛”到酒店大堂再回到了房间，绝口未提有关梦话的小插曲。很显然，易歆沉睡时偶尔（也有可能是频繁）会出现说梦话的不可控生理反应。他不禁猜测如果在她的卧室里放一个录音带，晚上能记录下多少这样她全然不自知的东西。
“是、是吗，”易歆的脸顿时更加通红，她结结巴巴地说，“那墨亭走了？”
“应该早回房间了。”郑晟瞥了一眼时钟。
易歆干咳了一声。她大概从碧庭轩便失去了完整的记忆，剩下的全是不完整的破碎片段。她快速地瞥了一下时钟：时针还有半圈走到十二的位置。
她轻轻叹了口气。她脑子里虽然很想说“thisisit，huh？”，但苦于找不到完美对应的翻译只好作罢。语言啊，很多时候一个文化习俗特有的一些词汇和表达方式，是无论再怎么精妙的翻译都不能完全复刻在原本的语境所体会到的，是令人惋惜的巧妙。
“我……”易歆干声笑了笑，充分沉浸于寂静的王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郑晟的回答一字不差地如她的预料：
“如果不知道说什么，就不用说了。”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