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漫天灿烂的星斗。
月光温柔拥抱着一片静谧的银屏山。
山脚下,沉香家孑然独立,窗牖中洒出幽幽灯火。
沉香的卧室里,刘彦昌手提灯笼立在卧榻旁,深情地看着熟睡的儿子。少顷,刘彦昌替沉香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刘彦昌来到屋角堆放的箱箧边,将灯笼斜挂在墙上,屈身挪开一个个的箱箧,最下面是一个结实又精致的木箱。
刘彦昌将箱箧一个个摞好回原处,唯独把精致木箱放到了自己的榻上,然后从腰间摘下一串管钥,用其中一个捅开了木箱外的扣锁。
就着灯火,刘彦昌从箱内取出那副一直珍藏的画轴,打开来。
画轴上的杨婵栩栩如生,秋水般清亮的妙目凝视着自己,仿佛知道了沉香日间受委屈的事情。
刘彦昌看着爱妻的画像,内心百感交集……
锦流里那座石桥头,姒明月立在上面一脸担忧神色。看见沉香和小毛从学馆出来,远远冲二人招手。
“明月,找我有事?”
“今日我去郑怀家店铺取货款,听郑掌柜说起,昨日你和小毛被混混们打了。沉香,你没受伤吧?
“没事。”沉香不想明月担心,故意轻描淡写。
小毛一脸悻悻然,说:“哼,你总是不听我的。要是咱学到黄天道的拳脚和法术,又怎会受栾大的欺辱!只要一招土龙来服,就让他们个个哭爹叫娘!这下好了,我们被打了吧!”
“衙门不是已经逮了栾大几个,还当众杖责了几十大板,栾大也以敲诈和霸凌学子罪关押坐牢了。”
“那是官衙的处置,不是你我的本事。”想起昨天的事情,小毛犹自气哼哼的。
“诶,小毛,黄天道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沉香主动问起了黄天道的事。
“我什么时候诳过你!沉香,你随我去道场看一趟,眼见为实!
“明月,你们族人的病情都好了吗?”
“大多数都好了,爷爷也能起床了。但个别体弱的还在养病。”
“对了,明月,你也去道场吧!里面有能治病的圣水!真的管用的!”小毛热心道。
“真的?”明月的大眼看向沉香。
“好吧,我们且去看看。”
小毛喜出望外:“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师尊。早听我的,还能挨一顿打?!”
秀翠谷的道场法堂内,教众们忙忙碌碌。
堂主唐渊看着小毛带来的沉香和明月,表情高深莫测。
“师尊,您觉得他俩怎么样?”小毛急于知道答案。
唐渊这才含笑点头:“嗯,好!你的这个同窗,还有明月姑娘,一看就都不错,可比前些日引荐来的十几个愣头青强太多了!”
小毛尴尬,沉香噗嗤而笑。
“小兄弟,你笑什么?”唐渊问沉香。
“没,没笑什么。”
“我很高兴做你们的导师,你们去找录事登记在册,今后就是我的弟子了。”唐渊放话接受沉香和明月入教。
“法师,我们只是来道场先看看,还没决定入教的。”沉香急忙分辨。
“为何不现在就加入?我这里有什么不好吗?”
“法师……呃,我没说不好……就是,还没想清楚。”
“噢,如此啊!”唐渊看了眼沉香,又将目光移到姒明月身上,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来,说:“姑娘,我这里还有小半瓶的无忧圣水,你拿回去用吧。就算没加入圣教也没啥,圣教的福缘之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我~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就领用你们的圣水,听说这圣水很珍贵的……”明月既不好意思又吃不透沉香的心思,不知所措地搓着手。
“不用难为情,明月姑娘。”
这时,一名弟子从堂外跑进来,近前来汇报说:“禀报堂主,外面来了队咱们的弟兄,领队的还是个上师。”
“喔,有道友来访。走,随我出去看看。”唐渊显然也不知会有上师来访居巢分堂的事。
来到堂外,但见半里地外,一支黄天道的队伍打着旗幡而来。人数不多,但却都是黄巾白袍的年轻法师,为首的是一名黄巾紫袍的年轻高级方士。
唐渊赶忙吩咐手下的一众弟子在法坛前列队等候。
“清一色的法师啊!厉害!”
“什么来头?好气派!”
唐渊的属下是头一次见到这场面,禁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着。
来人队伍靠近法坛,整齐地停了下来。
“圣教上师徐清,奉命前来居巢分堂。”那黄巾紫袍的年轻方士单独走上前数步,朗声自报家门。他的手下虽然大多风尘仆仆,这年轻上师的紫袍却非常干净,而且裁剪的十分合体,胸前绣着的四颗金星熠熠生辉。
唐渊赶忙带着笑容上前向对方见礼:“卑职唐渊参见徐清上师。”
“免礼。”那上师打量了下唐渊,眼神颇为不屑。
唐渊起身,殷勤道:“上师和兄弟们远道而来,快请法堂里休息,卑职这就让手下安排接风和客居事宜。”
那徐清却没搭理唐渊,自己走上了法坛,面向在场的居巢分堂教徒们说:“各位兄弟姐妹,不才徐清,教内职阶上师,奉扬州方帅惠灵子仙师之命来庐江郡。从现在起,你们都归属本师麾下,今后的教内进步也由我来负责。”
“徐上师,您这是什么意思?”唐渊闻言大吃一惊。
来人队伍中的高级法师侯晋站出来,不客气地指着唐渊训斥:“你没听明白吗?包括你本人在内,今后都归并为徐上师的下线。”
唐渊没理睬侯晋,跃身纵上法坛,双目炯炯盯着徐清:“上师怎可如此?依据教规,卑职及坛下教众只接受玄奇子旗帅的号令。”
那玄奇子上师是唐渊的师傅,负责庐江郡的教务,所以委派唐渊担任居巢县的分堂主。
“哼!小小一个中级法师,又岂知圣教的高层人事安排。”徐清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帛书晃了晃,“这可是扬州方帅惠灵子仙师的亲笔法谕,你仔细看好了!庐江方的新旗帅是本师,不再是你师傅玄奇子啦。”
黄天道奉行三乘九进制。唐渊这样的中级法师,与普通弟子一样其实都属于下乘,而对方徐清上师论教阶则是中乘,背后更有负责整个扬州教务的仙师惠灵子做靠山,唐渊知道自己胳臂拧不过大腿。
唐渊暗自拿定主意,脸上堆笑道:“卑职斗胆禀告新旗帅。在下甘为犬马四处奔波,辛苦积年才发展了这些下线,就是指望着为圣教立功,等待天峰山法会能再升一级!恳请旗帅务必提拔属下为高级法师,卑职从此唯上师您的马首是瞻。”
那年轻的高级法师侯晋再度出言呵斥:“放肆!这事怎由得你邀功挟赏!”
唐渊脸色一沉,不悦地看着徐清:“卑职再次恳求旗帅当众承诺。”
徐清面无表情地淡然道:“退下。你的事情本旗帅日后自有安排。”
“哼!你们他妈就是成心来兼并我的下线,抢夺他人功劳的!早就听说,尔等阴险小辈飞黄腾达的下贱伎俩!竟然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唐渊终于憋不住怒火,炸了起来。
“唐渊匹夫,你敢不服本师的号令?”
“老子就是不服!”
“来人,将圣教叛徒唐渊拿下了。”
徐清话音刚落,手下的两员青年中级法师拔剑跃上法坛,左右逼住了唐渊。
“小贼,我和你们拼了。”唐渊呛朗朗一声从腰间拔出了佩刀,左劈右杀,那两个青年术士随即中刀倒下。
眼见唐渊和来人动了手,台下居巢分堂的弟子与唐渊的亲信们纷纷擦拳磨掌,准备与来人队伍火并。
“你们且住手,看本师如何收拾他们。”唐渊对自己的本领很有信心,下令手下一旁观战。
“哼,一帮小杂碎,只懂得拉帮结派、钻营舞弊!升职上位倒是快,动起手来就稀松了!”唐渊说罢挥刀指向徐清。
一名徐清手下的高级法师这时飞身上坛,挥剑挡住了唐渊。
唐渊挥刀与新对手交锋,刀剑相击,对方的剑将唐渊的刀削为两段。
“叛徒,还不跪下束手就擒!”青年术士的剑锋抵住了唐渊的咽喉。
唐渊却倏地闪避开对手的宝剑,就地展开拳脚,徒手与对方相斗。
唐渊拳脚生风,接连使出精湛招数。那青年术士的武艺也十分出色,更是凭借宝剑屡屡克制住唐渊的杀招。
剑刃寒光逼迫下,唐渊纵身后跃,当空戟指对手,口中喃喃念着咒语。
但见地下突然飞出多条毒蛇,蹿向那青年术士。
青年方士周身被众蛇缠绕,危急中左手戟指上空,一股旋风自天而降,化为一条隐约的火龙,被烧死的毒蛇掉落在土坛上。
唐渊再施法术。
青年术士的身后,地下冒出一个狰狞夜叉,强壮的双臂死死勒紧了青年方士的脖颈。
青年方士痛苦喘息,左手挣扎着施术。一股煞气从青年术士的头顶冒出,化为一只凶猛白虎形象,吞吃了夜叉。
眼见自己的两招绝技都被那年轻方士所破,唐渊大喝一声:“北冥神尊,急急如律令!”
咒语一出,唐渊周身闪射出道道寒气,右手掌心瞬间出现一个冰球,颜色幽白。
唐渊挥手,冰球射向对手;青年术士惨叫倒地,尸身被寒冰覆盖。
“呸!道行不过如此,也配做高级法师。还有谁要送死!”得手的唐渊威风凛凛。
坛下,上师徐清的随从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再挑战唐渊。
唐渊含着冷笑一步一步走向徐清,得意道:“小子,还想兼并爷爷我的下线吗?”
那徐清一步不动,神色甚是镇定。
唐渊突然身子一颤,停下前行的步伐,一脸痛苦之色呻吟道:“你,你,啊……”
只见唐渊痛苦屈身,拼命喘气,舌头伸出,凭空一只巨手牢牢卡住了唐渊的咽喉。
那徐清右手戟指施法,面上毫无表情。
卡住唐渊喉咙的的巨手加力,隐隐幻化为一条凶恶的青龙。
青龙咬碎唐渊的咽喉,鲜血流淌,唐渊软软倒地。
“哼,会两手雕虫小技而已,也敢目无尊长。拖下去埋了。”徐清轻描淡写地吩咐手下。
见此突然变化,在场的居巢分堂众教徒纷纷露出惊恐神色,人群中的沉香和明月也是瞠目结舌。
徐清扫视着唐渊的部下们,面上似笑非笑地高声道:“各位兄弟,各位信士,不用害怕。本师适才是在依据教规惩罚叛徒,与你们无关。”
坛下众人默默呆立原地。
徐清看明众人再无反抗之意,接着高声宣布:“相逢是缘!在场的教内兄弟和信众,本师今日带来了足够的蓬莱无忧神水和助修灵符,听凭你们各取所需。只要你们服从本师的号令,本师还将亲自传授武功和精妙法术给弟子。”
居巢分堂的众人彼此相视,几个心眼活的信徒抢先拜服于地:“我愿意全心听从上师。”
随即,唐渊旧部弟子纷纷下拜:“弟子愿改换门庭,誓死追随旗帅。”
徐清一脸得意之色:“这就好。本师近期将一直驻跸于此,我们也会逐渐彼此熟悉。”
“沉香,我们还是走吧。”明月牵住沉香的衣袖,小声说。
“我看这旗帅也不像是好人,小毛,我们走。”
“不,要走你们走。”小毛此刻却双眼放光盯着新来的上师徐清,一脸崇拜神情。
沉香动手拉扯小毛,轻声说:“小毛,都出人命啦!还不赶紧离开。”
“别拽我,要走你们走。”小毛挣脱沉香,双眼更热切地盯着徐清的一举一动。
身边有人看沉香和小毛。
沉香只好低声说:“我和明月先走了。”
“行,回头我自己回家。”小毛随口应着。
沉香拉着明月的手,悄悄地趁乱离开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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