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山谷里回荡了起来，显得山谷更为空旷。
“好久不见了，师叔。”
林镇南闻言有些恍惚，他的目光盯着李长歌。
“长歌，你还活着...”
他看着李长歌的脸，记忆里最深处的东西开始涌现，这张脸，和他师兄李枫那张脸简直太像了，根本不用怀疑，这就是师兄的孩子。
“是啊，差一点就要随父亲大人的脚步去了。”李长歌像是在说一件小事一样，平淡的语气让林镇南听得有些心里发堵。
他想起那个说要改变世界的男人，那个意气风华到绝点的男人。
那些画面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镇南，我只出一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破掉你的十绝。”
“师兄，绝无可能！”
“就一招！我新开发的术式。”
收回思绪，他叹了口气，散掉了身上的气势，这一刻不像是宣武都的军正，他每一步都极为缓慢，沉重，像是一个行木将旧的老人一般。
周喜人咧嘴一笑刚准备挡在李长歌面前，被李长歌伸手阻止了，李长歌的脸色也有些复杂，任由林镇南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你长大了...”
“师叔你也老了...”
林镇南叹了口气。
“你父亲...”他终究是没有问出那句话，凉生悄然的张开领域气息，把所有人笼罩在一起，林镇南也明白那些小心思，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计较。
“父亲压制不了身上的妖物，以禁术把自己封印了。大公子他，我送回去府里去了，我把这个世界的真相告诉他了。”
“是吗...你父亲，还是失败了啊，终究还是没有奇迹的出现啊..”
“长歌..你不会怪我吧。”
自从知道李长歌就是带走自己孩子的人之后，他就不再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危了，更多的是心里对他们父子的愧疚，犹豫了一下，林镇南开口问道。
“怎么会？”李长歌笑着歪了歪头，他天真的像是少年。
“爹常说，要是没有师叔，他就下定不了这个决心，虽然是师叔举报了父亲，可最后放走父亲的人，也是师叔。”
林镇南黯然的低着头，凉生聪明的幻化出几张椅子。
“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林镇南的语气有些低沉，他这些年一直在想，那么惊艳的师兄，如果不是他当时太过迂腐，也许现在的局面都不一样了吧，他那些年也有出过皇都看过，越是看的明白，就越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太错了。
如果，他能好好和老师说一下，凭监正的能力和师兄的手段，外面的世界，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李长歌望了望山谷外面，青色的草地在风中被吹的摇摇欲坠。
“为了都外的人，也为了自己。”
“你要进九重门？”
林镇南何等聪慧的人物，听到这句话立马就知道李长歌的打算了，他的目光很复杂，也很迷茫，在看到是自己师兄的孩子之后，心中的那份愧疚让他提不起任何别的心思。
李长歌点了点头。
“老师他...不会对你置之不理的...”
对于九重门里高塔上的李善元，林镇南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早在当日师兄以禁术偷走部份龙气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老师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了。
“可我还是要去。法阵，快要修复好了吧？”
“明知是死？也要去吗？”
“师叔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面对自家侄子辈那坚定的眼神，林镇南再也说不出半分阻拦的话语。
他清楚的知道，从十几年前师兄偷走部份龙气的时候，就已经是注定的结局了，法阵少了龙气的维持，差点崩盘的局面，也明白老师为了维持这个法阵，那十多年里基本上日夜不眠。
这是宿命。
一场人为的宿命，早在十多年前就钉上了价码。
“我没办法帮你，我过不去心中那道坎。”林镇南内心苦涩，即便是对他们父子存满了愧疚，也没办法做到为他们做到这种程度。
“对我而言，都外的人是人...可都内的人，一样是活生生的生命...”
李长歌闻言叹了口气。
“我早已猜到了，师叔，可是师叔，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师叔也很难受吧，要不然，也不会毫无戒备的被书生的领域笼罩。可为了都外那些人，还有很多在都外找不到希望的人，我一定要拿到法印。”
他的目光坚定，这是他一开始就知道活着的意义。
“我活到现在，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自三岁起给父亲植入龙气已很多年了，我能感觉到，天地之间的法阵越来越完善。”
“我等不了故事再这样继续发展下去了，我怕我将来因为懦弱而后悔。”
“我一定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
那张脸，这种性格，真像啊。
林镇南只觉得一阵疲惫感袭击而来，那些过往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出来。
那样的一个师兄，把所有东西都教给了他，甚至冒着灵魂被侵蚀的风险，也要将他送入七品，完成自己的梦想。
而自己反而为了心中的迂腐，将那样有恩于自己的人，送入了地狱的边缘。
他脑海里闪现出当日李枫站在宫殿顶端，而自己仰望他的模样。
“镇南，我和柯镇恶不一样，他只是为了权利，我也不一样，我是为了人族，终有一天，我一定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师兄说的什么话！只要师兄在的地方，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哈哈哈哈好，等着吧，终有一天我会让阳光撒满整个都外，洒满那个自称贫瘠之地的都外！”
记忆交错之间，他看到师兄的脸逐渐变成李长歌的模样，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他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不再纠结，这一刻十年来的心结似乎被他打开，他像是做什么决定一般。
“长歌！你说得对，师叔的确没办法对你下手，愧疚感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绕了我十来年。既然如此，当年我欠你父亲一条命。”
他掏出金印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脸上的神色不悲不喜，解除掉了数十年来不离身的防御功法。
“来吧长歌，带着改变世界的念头，从师叔这拿走属于你父亲的东西吧！”
他眼神里有光，有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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