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落咒像极了二十世纪出现的飞机,周围的紫霞消除了巨大的空气阻力,除了缺少解饿的飞机餐,并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而三十世纪的人类世界为了弥补损耗的大气层,地球的领空永远被各国官方所掌控,密布其上的巨型“太阳蛛网”,在获取太阳能的同时,所产生的人造云层也遮住了充满辐射的裸日光,只有那高耸于云端之上的顶层楼厦才能见到久违的太阳。
这般低空略过地表,对觉而言也是少有的机会。
作为宇航中心的船员,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近太阳系的深空航行中度过,蔚蓝星球的表征则只存在于过去的影像资料中。
不知飞过了多久,觉的智脑时刻关注着位置与方向的变化,却始终没有得出一个预计着陆地,而混乱的位觉也让觉认识到方向的频繁改变。起初紫霞并不浓密,尚可观见云空下的城池田地,而愈到后来,这割圣伪剑好似幡然醒悟一般,用浓密的紫雾挡住了乘坐者所有的视线。
觉在雾团中百无聊赖,只能调动智脑,抽出宋史观看。在三十世纪,国家的概念逐渐淡去,由文化圈的归属取而代之。过去的历史遗迹被全息的影像彻底记录,如同标本一般,藏在巨大的博物云库中,分档别类的罗列着。在觉得到智脑前,不同文化圈的领导者只允许他们接受本文化圈的知识技能与历史。直到觉成为真正的宇航船员,获得智脑,才有机会联入云库,吸纳不同的文化圈常识。不过,在母星毁灭前,云库也随之消滅,觉只能赶着时机下载了军工方面的资料,譬如如何建造一艘环宇巨舰,以及大量心理学论文,为星际远航的心理困境打下理论基础。最后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科学理论,好为必要时期的星际跃迁做准备。而人文历史方面只来得及下载了古欧洲。不过万幸的是,古中国作为他最感兴趣的文化圈,竟然早已存在于智脑中。
正如买来书堆在书架上吃灰的现代人一般,人类的惰性不论过多久都不会变,甚至一时还忘了买过这本书。好在智脑随身携带,必要时刻,同样可以信手拈来。
翻书看到靖康难,正是津津有味,忽被人拍了肩膀,吓得弹地而起。紫霞外的割圣伪剑以为主人受袭,调转剑芒,便要往里刺。
“诶哟,等一下,好痛好痛。”
恢复现实视力后,才发现竟然是唐彩捂着肚子在自己背后。
“你怎么跟来了。”
“想知道你在闹什么你名堂嘛。心一横便抓着你的伤腿,便被你的穹落咒裹来了。刚才变向绕得我头晕,差点抓不住,眼看要掉下去,只好现身了。”
觉屏蔽了腿部的所有神经,自是浑然不觉。
唐彩凭借学者的机敏,自发地意识到割圣伪剑和觉之间的契约关系,同时也识趣地没有再多嘴,比如他为什么抛下敌鸾却自己逃跑,她很难相信觉是一个贪生怕死而背信弃义之徒。
割圣伪剑终于开始减速下落,经历了一番颠簸震动,觉的智脑却意外的警示,目前海拔变成负数。觉起初并不当回事,因为自己的智脑还是以原母星的海拔计算,在三十世纪的冰盖融化与人造巨坝的阻挡下,海平面早比远古时代高许多。但随着指数不断下降,紫霞落幕,两人一剑已经处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某处了,甚至无法探明,这把剑是如何把两个大活人带入地表以下的。
觉才开启强化夜视,却被唐彩手中散出的明光诀晃得流泪不止。
“你不用点光,我可以在暗中视物。”但转念一想,懊悔自己自私,唐彩可没有强化目力,若是失去光源等于暂时失去视力。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话音刚落,明光诀便熄灭。
“这样最好,我来背你,你来做我的眼睛,毕竟在这种陌生的全黑环境点光极有可能遭受暗处袭击。”
觉反而歉然,唐彩如此信任自己,而自己却还要假装是个残废。随即准备唤醒另三肢,向唐彩托出实情。
但“我可以自己走....”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觉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腿膝盖以下竟然不知所踪。而托管双腿的纳米机器人对此也没有发出过半分警报。最要命的是,自己的双腿之前还未有知觉,怎么丢的都不知,但至少是在唐彩现身之后。
幸好左手未曾有损。
“唐姑娘,离我近一些,不要出声,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环视四周,身处于一间绘有壁画的石室,其上有活人生祭、割喉安腮、鲛人猎鲸、海岛建屋、鲛人献珠、营救翻船等等内容,但并没有叙事逻辑,只是随手描绘。在明快颜色熏染下,暗沉的画面被古朴的线条勾勒出无穷想象,令人生厌。
并非通往地下,而是潜入了海底。
“这是龙王的葬所,我把千年梦藏在了这里。”觉的右耳响起了怪异的言语,虽然通晓大意,但不知是何语言。
“割圣伪剑恨我入骨也罢了,兜兜转转竟然把你也带来了,你和他到底谁做主。”
大难临头前,觉并没有太多选择,只能任伪剑摆布。因唐彩在侧,无法对耳边的迷龟首做出回应。
“另外,来到龙王的葬穴之人不能有全人,需得少件器官才能进来,而龙王生前偏爱女性,便让你代她少两条腿。”觉一听就急了,自己认得便宜飞剑简直是百分百蠢货,哪有这样祸害人的,只是心中抵抗情绪一出,右手频发撕裂疼。
“不过,龙王葬穴乃是龙宫遗迹的核心,如果你能献出令龙王满意的祭品。便可以离开此处,同时还能要回双腿,兴许还有想不到的好处。我话止于此,先行一步,我的身体还飘落在遗迹中,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会滞留此地。总之,将来你若能带着那女娃的尸体回这里,我定献上千年梦,恢复她的生机。当初活我残命的恩情,吾虽愚兽,百世不违。”
觉不知为何,凭空对这不知面目的迷龟生出信任,将右手的躁动死死的压住,任那迷龟离穴而去。
“唐彩姑娘,我确认了四周,并无可疑,但凭我的学识无法判断此处身份,还是要请你打光分辨。”
唐彩在接下自己师父的委托后,曾对龙宫进行了全方位的文献研究与实地调查,在观看了壁画与墓穴结构后,大致上得出了与迷龟相同的结论。看着觉的双腿膝盖下透明光润的切口,不禁赞叹天下神奇。
“可这么一大间墓室,为何不见棺材,我们又该如何献上祭品呢。”
“鲛人并非地球原住民,他们同样是被他界流放而来的异生命,但不同于其他生物因虚弱至极而死于陆地,鲛人却在海中活了下了,组成了自己王国,所谓龙王是对历代鲛人皇帝的敬称,因仰慕人类神话文化而取之。据传初代鲛人王是绝天地,通经纬的武士,其尸体遵循鲛人风俗食葬而消失于鱼腹间,但其灵魂精神永久的留在遗迹中。”
“别人进来前必定要有准备罢,我可什么都没带。”
“文献上记载,鲛人之所以愿意留在深海,是因为他界并无他们的栖身之所,使得龙王把所有的遗产全都埋在深海。为此,脾性怪异的历代龙王立下了规矩,有心计且有准备者,绝对无法进入墓穴,而无意者若没有拿得出手的宝物,也不可能被吸入墓穴。而我们显然处于这二者之间。”
此事只能讲求机缘巧合,但凡脑海中有过一点念头,都会前功尽弃。
随即,两人便把身上拿的出手的东西,全都摊在了地上。
唐彩显然“富余”的多,一个罗盘,两颗机梦会铜珠,一柄桃木剑,一对玉狮子。
而觉这边除了右臂的割圣伪剑,就只剩下教会给予的巫药。心中思量,莫非龙王意指这瓶沫陆药剂。
当两人把林林总总的一切分别罗列在一旁的壁龛上后,期待中的“取”走并未发生。觉甚至把自己的右手按了上去,依然得不到丝毫反馈。
“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要什么?难不成想把我们两个关着一辈子。喂,你在听我说吗。唐彩姑娘。”
觉坐在壁龛下,喊了数遍都没有得到唐彩的回应,回头惊然见她倒在血泊里,一个激灵从地上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何时已然复原。
眼看着满地血迹,顺着地上的壁画纹路,爬向壁龛,觉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看向一边的活人生祭图,便是有万般巧舌此时也吐不出一个字。
唐彩才是龙王中意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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