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毫不感到错愕，连忙前方带路。
七国乱战，君王接见贤能的场面并不少见。
在这注重人才的时代。
即便是已经官至秦国宰相的吕不韦都会接到其他国家的盛情邀请，希望能把他挖到他们国里当相。
倒是跟在嬴政身后的赵高敏锐地嗅到危险的气息。
这是狩猎者在发现猎物时所表现出的兴奋。
如今的秦国，也只有赵高这个时时刻刻跟在嬴政身边的人知道其心机之深。
咸阳宫，偏殿。
杨哲在蒙恬离开后，便一直规规矩矩等候着。
他的价值还未在嬴政的利益中体现出来，实在不敢太过放飞自我。
他可不想在礼节方面多生事端，白白浪费掉苦等三年的机会。
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时间，杨哲总算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寻思是蒙恬归回了，立马起身迎接，却不料走到门外就会嬴政撞个正着。
杨哲没想嬴政会亲自前来，连忙作揖。
“免礼，咱们里面说。”
嬴政挽着杨哲的手，走回席边，头只微微一侧，蒙恬和赵高便立刻停下脚步，转而走出偏殿等待。
两人对视而坐。
沉默片刻，嬴政叹道：“一切皆如先生所料，韩王死了，吕氏春秋也成书了，若是赢成蟜真要判乱，那孤就危险了。”
嬴政装得再忧虑，杨哲就觉得越假。
从后世看，吕不韦等人在嬴政的政治天赋面前就是渣渣，哪能入他的眼？
不过，如今傍人门户，杨哲就是清楚嬴政在装模作样套话，也得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这倒未必。”
“先生有妙计？”嬴政显得颇为意外。
杨哲：“吕不韦现在虽然权势滔天，但他想要让《吕氏春秋》成为治国纲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大王可以把权利分割出来，这样就有人去和吕不韦抗衡了。”
嬴政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哲一眼，问道：“何人？”
杨哲不假思索回道：“嫪毐。”
嬴政叹道：“此人曾是吕不韦门下食客，而且毫无军功，只怕不行。”
秦国自商鞅变法开始，所有爵位都必须与军功挂钩。
无论是秦宗室、还是太后的情人，没有军功在身，一切免谈。
就连当初权势熏天的秦宣太后也不能随意违背秦法为她的情人魏丑夫封侯，赵太后又有何能力呢？
不过，再完善的制度，都会有漏洞。
那就是秦法规定，告密者和建功者享受同等军功。
杨哲心知嬴政这是在装愣，好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但背锅和功劳往往只在一线之间，这对别人来说是块难啃的骨头，对已知后事的他来说却不是，于是直接说道：“嬴成娇叛乱，嫪毐告密有功，大王想给他封多大的官就封多大的官。”
嬴政笑问：“先生就如此肯定赢成蟜会叛乱？”
“跟大王一样肯定。”杨哲虽然依旧睡眼稀松，但语气却忽然变得锋利。
这话捅破了嬴政之前的所有伪装。
杨哲就是想让嬴政知道，我知道你本来就有计划，只不过想要别人来说，不要再打算蒙蔽我。
这也说为了未来着想，毕竟一旦给人留下低声下气的印象，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嬴政怒瞪着杨哲，将对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慌乱，隔了许久才躬声道：“孤如履刨冰，这次就有劳先生了。”
这是退步，也是信任的开始。
杨哲打了个小胜仗，心里不由欢喜。
两人之间的谈话戛然而止。
杨哲出了宫，在蒙恬的安排下，在咸阳城中最大的客店住下了。
客店虽然奢华，但终究不合礼数。
尽管各人都明白其中缘由，但蒙田满怀歉意解释：“如今朝廷局势复杂，大王也在韬光隐晦期间，不宜让先生过多露脸，委屈了。”
杨哲恨不得当个透明人，自然很满意这种安排。
如今功劳和后果都背上他身上，只要他继续低调，不影响历史进程，让一切都按熟知的历史进展，凭借嬴政的能力，完全能够将吕不韦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顺利夺权亲政，而他也能一步步掌控权力。
两人在客房前浅谈几句后便作告别。
杨哲关上门，还没点上烛火，便忍不住沉笑了起来。
然而他却不知，在他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嬴政却早已把他的卖给了赢成蟜。
“你在傻笑啥呢？”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响起。
杨哲心头一颤，还来不及转头，后颈忽然一震，眼前一黑，当场没了意识。
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马车在两排士兵的守护下进入咸阳城。
“长安君，到了。”
马车内，闭目养神的赢成蟜听到车夫的声音，微微张开眼，咧嘴冷笑：“总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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