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月言,90年代最先生的那一拨。
说来可笑,我虽然名字中有月,但其实不太喜欢月亮,因为我所有悲痛的经历都发生在月下。1997年5月我刚过7岁,那一年爸爸因故意杀人罪被枪决,我在同一天经历着两件事情,生离死别,同爸爸死别,跟妈妈生离。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看爸爸妈妈几乎天天在吵架,我年纪小,不懂得他们在吵什么,奶奶经常长吁短叹。但是他们无论吵得多凶只要能到一个人都会和颜悦色,那个人是我的哥哥,陆星言。爷爷奶奶疼着头孙子,爸爸妈妈喜欢么头儿,按道理我是家里的小儿子,应该更受父母偏爱一点,但实际上不是这样,我在家里的地位跟空气一样,谁也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连我的名字都是占了我哥哥光,我出生的那一年爸爸妈妈吵得很凶,家里没有一个人期待我的出生,上户口需要名字,没有人有心思给我取个好听的名字,奶奶急的没办法,看见我哥就灵光一闪,“你哥哥叫星言,你就叫月言吧,星星月亮都有了。”陆月言就是这么来的。
其实我爸爸妈妈也恩爱过一段时间,爸爸长得好,听说那个年代我爸爸的颜值都要赶上哪个电影明星了,爸爸去城里打工遇上了妈妈,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喜欢长得好的,她一眼就相中了爸爸,外公家是当地有名的经商人家,根本就瞧不上爸爸这样的家庭,对他们的爱情更是百般阻挠,可陷入爱情的妈妈早就被冒着糖果色泽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撇下家庭义无反顾的跟爸爸回了乡,他们也恩爱有加浓情蜜意过一段时间,陆星言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爸爸妈妈特别开心,说他的眼睛眨呀眨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亮的好像会说话,两个人苦思冥了几日想给他取了名字,陆星言,对陆星言疼爱有加。
可再美的爱情终究被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打败,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爱情褪去原来斑斓的色泽露出的就是现实的仓惶,妈妈原本有富庶的家境,过惯了奢华的生活,爱情还在保鲜期内对乡下艰苦的日子即便是格格不入,幸福的滋味也能荡在心间。爱情过了保鲜期就是满目苍夷,于是他们开始争吵,从小吵到大吵,从大吵到天天吵,从天天吵到最后相顾无言。我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一个不被祝福不被期待不被疼爱的孩子。
我以为哥哥叫星言,所以我理所当然叫月言,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名字质疑过,我相信爸爸妈妈也是爱我的,只是没有爱哥哥那么多而已。邻居的婶婶说“小孩子的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家里孩子多的都是这么穿的。”所以我长年穿着哥哥的旧衣服从来没觉得委屈过。
爸爸妈妈的感情在多年的争吵两两相怼中终于消失殆尽,妈妈想回城,想回到自己的家,但是她当年走的太过决绝,伤了外公外婆的心,外公一怒之下断了和她的关系,不再跟她往来,妈妈也自知没有脸回去,就这样和爸爸不死不活的耗着。
爸爸出了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他给城里一家摩托车店当修车工,一来二去和老板娘好上了,于是他就不经常归家了,他以前就对我冷淡,在那之后就更加冷淡了,偶尔抽空回来也只是看一看陆星言,给他带点城里新鲜玩意儿,我其实很想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像是个讨糖吃的孩子奢求他们像抱哥哥一样抱抱我,拍拍我的头,可他们谁也没有,妈妈说我一脸晦气,像是来讨债的,爸爸说打从我出生后家里就风波不断,是个灾星。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呀,我太小了,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只能耷拉着脑袋在一边拨弄着陆星言玩腻了的玩具。
纸包不住火,爸爸的这段婚外情终于被人发现,他和那女人在家里私会,那女人的老公临时有事折返家中,好巧不巧就撞见他们正在家里颠鸾倒凤,于是战争一触即发,动手推搡间爸爸失手将那男人推出窗户外,那可是12层楼高,被推下去的人必无生还可能。
爸爸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我那早就风雨飘摇千疮百孔的家在那一刻就彻底散了,妈妈自爸爸被关到最后被判刑,全程沉默,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很平静的就接受了。爸爸被执行前通知家属去见最后一面,妈妈不愿意去,他紧紧抱着陆星言,也不让他去,奶娘强求不了,只能带着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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