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塔地王国北部,银熊岭。
尽管夭夭说可以等天亮再处理尸体,但是陆远怎么会不知,如果不另给比尔和麦可找个长眠之所,那胆小的家伙定是要一夜无眠的。
所以,他几乎用比尔的斧头掘了一夜的土。
土葬他俩并不是出于仁慈,陆远只是睡不着。
对,即便手刃了这对下作的恶鬼,他还是怒火中烧。
只有亲手掘开黑暗且潮湿的泥土,让那些大大小小的黏腻颗粒在他指间被摩挲着,他的心火才不至于喷薄而出。
他把一对尸身拖进黑暗,注视着了无生气的它们。【阿芙洛狄】优雅且高尚地把光辉洒向这幽暗之地,洒在它们死不瞑目的脸上。
陆远还是觉得遗憾。
“真可惜。只能杀死一次的啊。”他喃喃说道。
……
啪嗒、啪嗒……
晨色清冷,带着一丝寂寥。一名身着灰色羊毛衣裤,外套皮甲,脚踩黑靴的年轻战士,正牵马行进在山谷间的小路上。
这匹马瘦骨嶙峋,通体黑色,双目却炯炯有神,似有种难以言说的喜悦。
它今天驮着的,可是个身份特殊之人。
……
“我说什么来着?你非得连夜弄,活该!”刚刚上路不久,夭夭挂着两枚黑眼圈,居高临下地指摘着熊猫陆远的不是。
“我也是想让你睡个好觉嘛,狗咬吕洞宾啊你。”陆远心虚的很,连斗嘴也无精打采。
“哼,你不懂我。”夭夭小脸一扭,等他来哄。
“哎呀,好啦好啦!以后不把你哄睡,我绝不离开!”陆远仰脸对她头上的丸子说。
“嗯,这还差不多!”她嘻嘻笑了。
这孩子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包袱啊……
十岁之前几乎没见她笑过,陆远至今还清晰记得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好像灵魂忘了跟着她小小的身体来到人间。
她用了几年的时间,才在地球上一个破碎的家庭里独自疗愈了自己。
她看上去柔柔弱弱,其实内心里比谁都要坚强。
心里想着,陆远又看向磨得锃亮的棕牛皮马鞍上坐着的女孩。
她在晨光里美滋滋地抿着小嘴,身上裹着陆远威逼之下才答应披上的破旧斗篷,小下巴抬地高高的,双眼目视前方,真是英姿飒爽!
当然,这只是陆远看来。
……
“我太大意了,真该死!”陆远惊魂难定,他在脑中复盘整件事。
“嗯?咋滴啦?”
“这山里刚下过雨不久,他俩怎么会没水喝呢。我完全被那家伙人畜无害的样子给蒙蔽啦。”
“我不也是一样嘛。别纠结了哥,以后小心些就好。”
“嗯。对了,他们什么时候动的手脚呢?我猜是他第一次下马喝水的时候。”
“要是我也喝了水,现在就是他们俩走在这,我们呀就只能在他们肚子里对话咯。”
清晨的寒意里,陆远不觉打了个冷颤。
“哥你听!”
陆远拉紧缰绳,驻足细细聆听,汩汩潺潺,是流溪的声音,应该就在前方不远。
“哈!走!正好补给水源!”
“噢~能洗脸咯!”
“咴咴—”老黑马也殷切地叫着,等待着奔驰。
“嚯这家伙,瞧它急的!”老黑马不住地用它的大长脸磨蹭着陆远的手臂。
陆远翻身而上,“驾!”两人一马欢脱地朝着前方凹地奔去。
汩汩风声里,灰色的披风后敞,阳光在发际闪耀。
果然,没多远,一条自东向西,沿着交错的山谷斗折蛇行的小溪就映入了陆远的眼帘。
“好清澈啊!”
脚一落地,她就像个孩童似的蹦蹦跳跳向溪水跑去。
陆远则牵着马跟在后面,他取出水壶,翻出毛巾搭在肩上,目光跟着溪流望去。
东高西低的地势,脚下「哗啦哗啦」响了有一会儿了的卵石,以及暴露在暖融融阳光里的溪底圆石,都说明它曾经可是个大家伙,如今却快要干涸了。
陆远把马引到下流,看它恬静地饮水,他又反复涮了几回水壶,才回到夭夭身边蹲下来灌水。
“哥你看我,干净了不?”四目相对时,夭夭已在水边扑棱了半天。
她整张脸就像脱水而出的芙蓉花,那双又长又密的睫毛挂着水珠,在阳光里闪耀出光芒,好似花蕊里的细密星状毛上挂着的甜蜜。
那双眸子隔着晶莹的幕帘看上去更是微雨朦胧,不知所往。
她的发丝在变幻的耀眼光线里变得透明,连她红红的小嘴,都是饱满的浆果……
砰砰、咚咚—
砰砰、咚咚—
风声住了,溪水停了,背景模糊了,甚至就连时间也凝固了。此刻,陆远那双又黑又亮的虹膜里,只有女孩的倩影。
“哥!哥?”
“啊!没、不、我是说,很干净。”她哥重新上线。
“嘶嘶,嘶嘶—”
黑马忽然嘶鸣着朝他俩跑来。陆远循声一望,霎时心凉了半截——
一头巨大的棕熊,正直奔他们而来!
这头熊之所以一下子就慑住了陆远,并不是因为他多么胆小,而是它的体形,实在是太巨大了,足足是那匹黑马身躯的两倍有余!
「你舅妈这干瘪身子可喂不饱那种禽兽!」疤面比尔说过的那句话,被一下子从陆远的大脑中抽出,回响在他的耳际。
相隔十数米远的距离,那头巨熊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双猩红色的兽瞳紧紧盯着两人。
“跑”字再次打陆远胸腔深处脱口而出。
扑通、扑通—
没等夭夭答话,那巨熊忽然加速朝两人奔来!
陆远只觉得那么几秒间,身体内的血液都在倒流,全身的汗毛都乍立起来。
「这泥马怎么打?!」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肝儿颤」这个词的真正意味。
噌!
陆远拔出短剑,高大矫健的身躯一下子横在女孩身前。
他摆出便于发力的姿势,身体侧立,后手持剑,狠狠地盯着那双猩红的眼睛。
他身上残破的厚重皮革昭示着原主人的骁勇善战,他握得不能再紧的铁剑泛着冷冷的寒光,上面斑驳血渍控诉着它曾经的残忍无情。
巨熊的冲锋带起呼呼作响的风阵,陆远柔软的发丝临风飘逸,披风也抖动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骑马、跑!”
话音未落,只见年轻的战士已高高地腾起,朝着近在咫尺的巨兽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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