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狱。
昏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干瘦的老头。
身子瑟瑟发抖。
满头银发,却是稀疏的没几根。
“老家伙,吃饭了!”一个狱卒提着木桶。
随意一撇,舀了半瓢剩饭。
顿时散着一股嗖味儿,就连那狱卒也是皱着眉,一步都不愿意停留,掩着鼻子蹿了老远。
“冤枉!冤枉啊!”一声沙哑。
李寒霜往那剩饭凑了凑。
肚子里饥渴难耐,一股子味道直冲鼻腔,忍不住胃里翻滚。
吐了一地苦水。
“怎么让李老爷子吃这等饭菜!今日哪个不长眼的值守?”一声爆喝,从光影里钻进了三四个衣着光鲜的汉子。
为首的眼睛眯着,一声未尽,身后顿时转出了一个食盒。
精美的食盒。
一壶老酒,三碟小菜,还压了一碗精细的白面面条,上面还躺着个荷包蛋。
“断头饭吗?”李寒霜声音里已经满是颓然。
“李老爷子误会了,先前是我们弄错了,让您在这等破地方受了这么些罪!”
“误会?”李寒霜沉吟一声。
也不管眼前这什么官家老爷。
自己斟了一小杯,仰头便进。
直烫的五内温暖,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浑浊的眼睛里终是起了些精神。
“官衙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你莫进来!”李寒霜摸爬滚打大半辈子。
自然知道这种态度转变意味着什么。
嘴角一歪,脸上浮出了一丝冷笑。
这种世道,哪个不是为了雪花银。
“直说吧,你们要多少银两!”李寒霜又斟了一杯。
斩钉截铁的问道。
“太史公当年五十万钱赎了身,不知道李老爷子能出多少?”感情还是个文化人。
李寒霜提了酒壶,往肚里咕咕直灌。
自己一辈子清白做人,临死却成了山贼亲属,被无故株连。
“多少钱?”
“李老汉平日里给匠人工钱不少,再加上家丁仆人开销,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八百五十两纹银,在我家屏风夹层里!”
“这是老汉给自己留的棺材本,除了这些,并无其他!”李寒霜中年失了亲闺女,又丧了结发妻,以至于心性混乱。
早就没了那追名逐利的心态。
钱财也是赚一分花一分。
黝黑的汉子脸上僵了僵。
随即又转了一脸微笑。
“当然了,还有那半窑瓶瓶罐罐,官老爷自己喜欢,随便取用!”
一壶酒下了肚,小菜竟然纹丝未动。
面条也是一根不吃,已经坨成了一块儿。
“李寒霜,你别不知好歹,今日若非看你年迈体衰,早就用了大刑与你!”黝黑的汉子脸上尴尬未尽,扯着嗓子一声怒吼。
这他妈的不是和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蘑菇岭李小月与你的干系,不用我们多说了吧!”
“这些年围剿可是伤了不少官军兄弟,你就当赔偿官军兄弟们一点苦命钱,谁家里还没有个妻儿老小,这等世道,谁都不容易!”黑脸的话又软了不少。
恰逢乱世,徐州几经易手。
“我不认识什么李小月,我与蘑菇岭贼匪毫无干系!”李寒霜扯着沙哑的嗓子。
依旧是那句话。
十年未见,他恨这个女儿。
哪有这等狠心的女儿,抛弃父母上山当了贼匪。
“我听说洛阳有你一笔账?”
黑脸终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气,声音冰冷了许多。
“何止是洛阳?”李寒霜呢喃着。
这些年道路艰险,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客户断了联系。
只是他也懒得去追寻。
偌大的家业,也只是勉力维持而已。
“有人见到你家里可是来了生人!”
“什么生人熟人!”李寒霜脑袋里昏沉,嘴里嘟囔着。
身子一歪,已经响起了鼾声。
“老不死的,迟早将你剥皮抽筋!”一声咒骂,黑脸汉子几步已经晃出了大狱。
阳光刺的眼睛发酸。
这一遭又是瞎折腾,还搭进去了一壶好酒。
“这老贼一日不张口咱们就一日耗着吗?”
“那管家说洛阳来的,非要见上这老不死的,才能说下去!”
黑脸更黑了。
一顿酒足饭饱,林峰抚摸着滚圆的肚皮。
这牛皮已经吹出去了,怎么样才能见到李寒霜,只要有机会见到这老家伙,他便有必胜的把握。
不仅是他自己已经身怀绝技,更倚仗的身边这吕奉先。
“贵客恕罪,寒舍贫瘠,实在没什么好招待您的,只是几样家常,万勿责怪!”小个子满脸堆着笑。
他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从他掌握的信息看来,这小子说的不假。
毕竟大狱那边已经传来了准确的消息。
“不碍事,根本不碍事,你这已经是不错了,我们风餐露宿的,难得能吃上这一口热乎饭!”林峰剔了牙,心满意足。
若是没有这些个破事,这小个子还算有些手段。
只是心术不正,小聪明耍到了歪路上。
“想来我家老爷这两日便能回到府上,小的斗胆,请贵客再委屈几日,不枉您这一道遭罪!”小个子眼珠子一转。
这必须得让李寒霜见到此人,到时候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好说。
就这样嘴巴紧闭,终不是个办法。
“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说出门便遇到喜鹊挂满了树梢,我们此行总算是不落空!”林峰眼里一喜。
果然有耐不住寂寞的人。
他张嘴总好过自己张嘴。
“只是愁着接下来怎么编排下去!”林峰心里腹诽。
搭眼眯了一眼那小个子,想来他心里也差不多是这句话。
“寒舍粗鄙,不知道贵客能不能住的习惯!”小个子脸上终是浮了一抹微笑。
留这两个家伙在屋里,总是不好办事。
“客随主便,但凭管家安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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