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深深的小巷，是京城胡同里再普通不过的一条。然而，推开暗红的木门，确是一方清幽的仙境。
李淳风仰视起高高的横梁上挂着的帷幔，又环顾了一圈：
桌上的花草和窗外小段的石路正柔化着空间的线条。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
李淳风闻声，看向杨蝉：“你也没来过？”
“废话，这是贺老的私宅，要能随便来就好了。”
杨蝉白了一眼李淳风：“还是你师姐面儿大，吃顿饭都能来贺老家。”
师姐许负摘下墨镜。她回头看了眼出声的二人：“待会儿见了贺老，都道声谢。”
“道啥谢，咱们都认识多久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转着轮喊道。
虽是六月，但老人的腿上仍盖有毛毯。他似乎很是瘦弱，背微微有点驼，脸面更布满了核桃壳般的皱纹。
“贺昌延，你又瘦了。”许负道。
轮椅上，名叫贺昌延的老人向上揪了揪毛毯道：“除了许妖佛与李国师，世上又有几人能逃脱生老病死，逍遥快哉呢？”
许负撅了噘嘴，李淳风却向前一步道：“九年前，贺师傅的‘江山宴’至今仍是余味饶舌。”
贺昌延摆了摆手，又同淳风笑着寒暄了几句。这时，却听一个留着栗子头、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光着膀子围着围裙，冲老人喊道：
“爷爷，出炉嘞——就差您片鸭啦——”
贺昌延咳嗽了两声，笑着便往厨房赶去。一行五人中的王卓，见此不禁感慨，贺老为国烹制了一辈子菜，腿脚不便皆是因劳成疾。可晚年，却仍是忙里忙外闲不下来。
月前，在一个外交场合的晚宴，王卓还巧遇了出山授厨的贺老。已然白发苍苍，不再是昔年风华正茂一人敢战十国的厨皇。
“阿风，快先喝点酸梅汤。”许负说着自己浅浅地饮了一口。
淳风淡淡一笑，在他饮完后，一股凉意很快便蔓延全身：“好久没喝过这样的酸梅汤了。”
倒是杨蝉的目光立即亮了起来，打破安静，脱口就对众人道：“哇！好好喝！”
“咯咯，到底将门中人，喜欢你的性情”，许负哈哈一笑，“小蝉别拘束，都是自家人，该吃吃该喝喝。”
很快，两只烤鸭便全部切成薄肉，用盘盛好，分放在了桌子两边。
陈胖子早已在旁边看直了眼睛。
烤鸭刚刚放好，便疯狂暗示起淳风赶紧开动筷子。杨蝉甚至在闻到扑鼻的肉香后，迫不及待地揪起淳风的衣角。
许负嘿嘿一笑，在见到淳风几人的小动作后，当即便笑呵呵道：
“不用管我，你们趁热赶紧吃，烤鸭凉了可就……慢点……慢点……哈哈……”
原来，未等许负说完，众人便在王卓的怂恿下，狼吞虎咽地卷起饼来。
陈胖子已一脸满足地眯起眼睛，而我们的杨小仙姑更是吃得一嘴油渍，连忙用纸巾擦拭起来。
“师姐？怎么才吃这么一点？”
淳风见许负只是卷了两张春饼便草草放下筷子，以为口味不合，于是出声问道。
“没，兴许天太热了，没什么胃口。”
许负强笑了一声，面色有些发灰。
在李淳风不经意间，他的手心已开始冒起冷汗。他用一双探索、恐惧的目光，望向师姐。
而原本给人冷艳傲娇的杨蝉，此刻却化身为小吃货，挥舞着手中筷子，将一片片酥软滑嫩的鸭肉不住塞进嘴里。甚至嘴巴周围，沾满了酱汁的黑渍。
“阿风，你瞒不住我。”许负用朱唇抿了抿筷子，转了转脖，“‘戊午惊变’你到底知道多少？”
淳风心里摔了个踉跄。他夹起一片薄饼，蘸了点面酱：“还是师姐比谁都了解我。”
唇边，则爬起一丝笑痕：
“我只知道1979年6月11号。”
正喝鸭汤的王卓，瞬间呛了一口。
与此同时，杨蝉的嘴角微微裂开。她，正同胖子，争抢着最后一块鸭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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