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已经七点钟了，打麻将的也都回来了。这一屋子人，干正经事的不多，职业就是：搓麻将。
从老到小没有一个不会打麻将，除了周冉，包括周芮都会打麻将。
周冉从出身就是在麻将机前面抱着长大的，不是学不会，压根没兴趣。
大舅不知道哪里搞了个速溶咖啡，问他们喝不喝，纷纷摇头。
大晚上那个无业游民喝咖啡。
周冉看着大舅端个杯子走到旁边坐下，看了他一眼没讲话，继续低头玩着速记游戏。
大舅把杯子放下，看着周芮“芮芮儿，你最近和婉儿有联系吗？”
因为那个女生的事，周芮始终不太愿意和这个大舅说话
“没有。”
“那你不是有她微信嘛，你帮我问问在哪。”
“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她了？”说着周芮就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眼里只有生疏和不满。
周冉看着周芮，他当然知道她在为婉儿抱不平。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也不错，只是杨婉读完初一就辍学了，准确说户口本上也只是小学知识水平。
从小时候他们刚认识，只知道杨婉和自己有同一个姥爷，大舅是她的父亲。
却从没见过她的母亲，对这个大舅也只有儿时的一点零碎模样，都不能称作记忆。
辍学后的杨碗，没有零花钱，准确说没人给零花钱。所以每次出门发现开支都是都是周冉付的钱
在学校两兄妹时不时会在不同人哪里听到关于杨碗的事情
二姨说看她可怜让她来自家开的麻将室里打扫卫生帮帮忙，一个月八百，有吃有住。可是会偷了周冉外婆500块出去玩几天没回家，还会抽烟。
当时她应该和她爸现在的女朋友一样17岁。
后来又听说，她爸回来了。
大舅说，之前年前被带进监狱差点没出来，因为运输毒品。说是杨碗让他拿钱，他被逼无奈。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过年时候就给放出来了。
大舅还说，和杨碗通电话跟她说自己被抓的事情，杨碗说“你被抓不抓和我什么关系，把钱给我就行。”
说她被骗去传销了。谁知道呢。
周芮也跟杨碗沟通过几次，还偷偷转过几次钱给她。
对于当时的高中生来讲，能从生活费里时不时转两百，一百，已经够可以了。
只是周芮自己也感觉到杨碗就像吸血虫一样，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五十块要不到就要十块，再不济就五块。
如果去正儿八经做个商人估计这辈子也不会亏本。
之后还是周冉知道了才让周芮不要再转钱了。
既然当初杨碗选择出门打工，早该知道靠任何人也不如靠自己。
周冉觉得这一家子人就像见不得光不敢照镜子的小丑一样，可怜又可恨。
想起这些，周冉就拿起手机搜索“小结巴”
小结巴就是杨碗。
－在？
没有人回复，他盯着这个备注，想起了好多事情……
这个备注，从六年级到现在没变过。
这是可以说是杨碗的标志，但她不是真的结巴，只是她小时候说话讲不清，所有的字发出来都像一个音，所以就叫她小结巴。
为什么说不清呢？
因为杨碗小时候被姥爷用开水不小心烫到脖子和胸口，脖子上的疤痕长大后去做激光给淡化了，胸口的那块却反复几次也去不掉了。
一杯开水导致杨碗发声受损，说话大舌头，讲不清楚，小时候只有周芮周冉给她翻译别人才听得清。
自卑长久以来都是伴随顾虑和嘲讽的。
杨碗很少买新衣服，大多是周芮分给她的。
她也不会只穿短袖，永远会套个外套，用来遮胸口的疤。
她穿衣服很奇怪，秋天杨女士买了条白色棉绒连衣裙送她，她就大冬天只穿这条裙子，周芮笑她，她也开玩笑的说“哼，冉哥，这是我第一次穿裙子”
记得小时候周冉会带着周芮杨碗一起去乡下外婆家，外婆在一个煤厂里开了个小卖铺，只买点简单的米饼子，酸牛奶，可乐，啤酒，牌，小辣条什么的
夏日炎炎，三个人就在外婆的小卖铺里坐在凉席上吹着电扇，学着煤厂工人们围成一圈打牌，抽乌龟，接火车……
吃不完的辣条，喝不完的牛奶。
这就是他们的天堂。
煤厂旁边还有许多农村里的小朋友，周冉就是个孩子王，比同龄人高一些，而且穿的也很好，又聪明又坏蛋，十个姑娘九个暗恋者。
周芮豪爽的性子，可爱的样子，也让许多男生总想跟家里要个一块钱往这小卖铺跑。
记得有一次过年，三个人沿着村里小道一路放小鞭炮，杨碗不小心扔远了，刚好扔在一个一堆小朋友旁边
bang的一声，那堆人一个个吓得赶紧窜起来，就像被揭了屋顶的猪妇虫，四处乱串。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过来就瞪着杨碗恶狠狠的说“你个讲话都讲不清楚的，还丢火炮儿来黑老子们，你想死嗦”
一看就是这个帮派的头子，头子嘛，一般都是最高的那个。
周芮闻声就冲过去推了那男生一把，男生往后退了一步，又恶狠狠盯着周芮
周芮毫不示弱也盯着他，大声吼道“你骂谁呢！谁说话说不清了！”
男生上前一步就指着周芮头说“你个小矮子，说的就是你旁边这个夹舌头！咋……”
话还没说完，周冉上前就抓着指着周芮头的手，使劲一扭，男生就面部扭曲弯下身子，大声叫了一声，估计后面小弟都看着，就忍着没在出声，就是表情难看。
周冉眯着眼睛，平淡的说了句
“道歉。”
男生不讲话，周冉就不断加重扭曲手指的弧度
又是一声叫唤
“道不道？”周冉还是小声的问。
男生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样，大声说，“道啊！对不起”
“还有一个”
男生又转向杨碗，放平声音又说了句对不起
说完周冉手一甩就拉着两个小姑娘回家了
一路上周芮还在骂那个男生，准备明天就集结自己的小队伍去针对他们。
杨碗就发愣啃着手指甲，周冉走到她面前，把手从她嘴里拿出来摸摸她的头又说
“没事，我们会保护你的。”
杨碗什么也不懂一样，笑得非常开心，使劲点着头。
直到长大，周芮听说她偷外婆钱，亲戚也都防备着她。生怕她偷了自己
一次三人一起回外婆家，周芮被这件事搞得心里不踏实，进屋就看见周冉把包随便往沙发一放，衣服也脱了就扔上边，像往常一样。
周芮定了定心，晚上和杨碗一起睡的时候，包也随便放就安心的睡了，第二天，一分钱也没少。
杨碗从来没偷过他们一分钱。
回忆一串串回放，回过神来周冉眼睛也润了，在看看消息，还是没人回复
在看的时候一个消息跳出来
“fly已添加您为好友，你们可以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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