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军一次袭城之后，整座太原城都被惊醒了过来。
李自成雷霆大怒，正准备拿今夜守那城门的将领过来问罪。
可一番询问才知道，那守将在城门被攻破的第一时间，就被那牛三一铜锤砸死在了地上。
最后只能收敛情绪，铁青着脸吩咐士卒收敛尸体，并重新在城门布防。
再看那城门，碎成几块的门板上满是铜锤砸下的凹坑，城门连接处的机关也已经被砸坏，城里跟本就找不到备用的零部件。
最后只能找来些推车摆好，重新将大块一点的门板拼凑起来，再拆几家民房，辅以砖石，草草在城门口位置堆凑起来两三米高的“杂物堆”。
李自成看着这“乞丐版”的城门防御，只能久久无言。
半个时辰之后，勉励了新调任守将，李自成再一次回到自己的临时行宫，并召集了所有守将，开始探讨白袍军此举的目的。
有说白袍军马上英雄，马下狗熊的。
他们认为白袍军不敢步战，因此试探性地破门之后，立即就退走了。
也有人认为白袍军就是在故弄玄虚，大可不必过于忧虑，只要牢牢守好城门，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最多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罢了。
袁宗第则站了出来，“臣以为，那白袍军使的是疲兵之计，其意欲......”
“报，白袍军再次袭城！”
“宜春门受袭，城门被攻破！”
“振武门受袭，城门被攻破！”
间隔时间从一个时辰到半个时辰不等，太原八座城门中有四座城门被破，其中三座都由牛三铜锤所破，砸得七零八落。
再一座，则由陈庆之亲自带队，白袍军在振武门下杀得城内守军胆寒。
被袭扰了一整夜，李自成早已是烦躁不堪，本身也和牛三数次交手，打得有来有回。
可当他站在城门道上，远远地看着那位名震千年的白袍将军全身浴血之时，他竟不敢上前。
换了一身衣袍，换了常用的银枪，也换了胯下战马，可陈庆之，依然还是陈庆之。
他只横枪立马，一人于残尸血水火光之中独自矗立在城门楼下，竟无一人再敢上前！
“完了......我大顺，今夜将亡于此！”
待陈庆之一人断后，随后徐徐退去，隐于黑暗中后，李自成侧头望向身边数人，只见这所有人，气魄皆被此一将所夺。
他低声地呢喃。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历史所载，金人南下，大宋百万人，竟无一人敢战！
当时听到手下人谈起这一段历史，李自成只是嗤笑一笑，笑那宋人承平数年，竟养出来一帮没卵子的怂货。
此刻再看，他李自成，仿佛也成了那般没卵子的怂货。
“擂鼓聚将，朕要看看，谁人还敢随朕与贼兵一战！”
袁宗第闻听此言，立刻想要上前再次劝解，却见李自成这时候对着他送过来一个莫名的眼神，袁宗第脚步顿住，领命而去。
等待身边人全部离开准备聚将之后，袁宗第去而复返。
李自成神色复杂，两人踱步进入火光难以映照的暗影之处，两人一番耳语，之后各自离去。
一刻钟时间后，李自成身上甲胄已经洗净，广场上的火光，将他的坚毅的神色，映照得所有人可见。
“此一战，破釜沉舟，朕与尔等，共存亡！”
“愿与陛下共存亡，愿与大顺共存亡！”
此刻坚定的口号之下，有着大顺小朝廷在背后统一口径的宣传功劳。
他们将白袍军战无不胜的功绩，夸大成了城破人亡的凶名，极度渲染历代以来对待造反份子株连甚广的酷刑。
诸如千刀万剐凌迟之刑，以滚烫铁水（水银）由头顶灌入，取人皮以作稻草人，其余斩首、腰斩听起来只是一下，却以株连亲近之人更加闻名于天下。
先以恐惧裹挟，再亲身示范效死，跌落了一夜的士气，大部分都被李自成成功转化为了破釜沉舟的血勇之气。
就在黎明之前最为黑暗的一刻，李自成亲率大军自太原城宜春门踏出，连绵的火把在黑暗中犹如一条火龙。
出城门之后，李自成身先士卒，率兵直冲白袍军大营。
大营之中一时间喧闹声起，那些身穿白袍军衣服的熟悉身影，开始在营中有序调度，马匹的嘶鸣声，也从大营深处传出来。
“先入营者，赏万金！”
李自成高声呐喊，将冲营士卒稍怯的情绪，再次驱散。
或许真的是破釜沉舟，此刻的李自成也仿佛历史上的项羽一般，他们奇迹般地很快就攻破了白袍军的营地。
甚至于，那些身穿白袍的士卒，被李自成所率的亲卫一击即溃。
眼看着，这些白袍军背弃同袍者有之，跪地请降者有之，高呼饶命的更是不知凡几。
作为几次和白袍军交战过的统帅，李自成自认为深知白袍军秉性，因此根本就不愿听那些跪地请降的士卒发话，直接冲到近前，一刀结果了对方。
一路砍杀前进，直到斩了七八人，刀刃都开始有些发卷，李自成才听清那跪地的家伙喊的是什么。
这些身穿白袍的家伙，居然在高叫着“闯王饶命，陛下饶命！”
“荒唐！”
李自成一把扔掉手里卷刃的长刀，此刻再看那些身穿白袍，却有些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哪里是什么白袍军，分明就是之前被他派去守阳泉关以及寿阳县的大顺军。
视线四顾，李自成看着那些跟随着他一路冲营，早已经杀疯了的士兵，只觉这一切实在太过于荒唐了。
就在李自成失神的空档里，一箭自天际飞来，他听得那长箭的破空呼啸声，下意识伸手去抓。
李自成只感觉先是手掌剧痛，接着胸口也同样传来痛楚。
那一箭，穿透他的掌心，险些直抵他的心脏位置。
遥望那一箭的来处，陈庆之那他们无比熟悉的身影已经跨马离营远去。
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
......
泛红的夕阳照耀之下，李自成终于“悠悠醒转”。
他左右偏头，“用尽全力”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此刻，袁宗第终于靠拢过来，声音很大地哭诉着告知李自成，“陛下，臣等无能，我们，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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