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局三十六风波定（一）

一瞬我竟没了主意，只恨那凶手误我的计划。如今就算当众揭穿李袖瑾和林初旗的私情，林初旗已死，到时死无对证，就算有白儿、碧雯的说辞，若是李袖瑾咬死不认，想要将李袖瑾赶出令府只怕还是不能。

我扶额跌坐在椅子上，茉裁、碧雯、白儿在身边站成一排，面面相觑，谁也不知接下去到底该如何筹划。

神思混沌间，我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叹了口气，“也罢，之前的计策也算是废了，不过，随机而动，我们总还有法子。”我招碧雯到身边，对她说道：“碧雯，我知道夫人对你不比寻常，你也知夫人对付你也是出于万不得已，但是依我拙见，夫人既然对你起了疑心，也无需再顾念十几年的情分。更何况，我要你做的，不过是说出研霞殒命的真相罢了。如若你不愿意帮我，我亦不怪你。”

碧雯知道林初旗死在昨晚，免不得心惊胆跳：凶手动手之前究竟在外蹲了多久？他有没有看到我？自己身在令府，会不会也成了凶手的目标？碧雯甚至想了在未时阖府聚在夫人房里的时候临阵倒戈，将研霞的死归到小岚姑娘的头上，借此回到李袖瑾身边伺候，想着自己把杀人的罪行扣到小岚头上足以打消夫人的疑心，甚至待她更胜从前。不过她转念一想，小岚姑娘诡计不穷，夫人此次就差点落在她手里，以后难免旧账新仇，于她没什么好处。其次，还有白儿的说辞，老夫人如今指望小岚姑娘的肚子怀上令府血脉，一定会护着她。

两方权衡之下，碧雯知李袖瑾大势已去，于是便回道：“岚姑娘宽心，研霞和我的情分也抵得过夫人对我的照拂，何况夫人不仁，碧雯只是说出真相，全听岚姑娘安排便是。”

我向来知道碧雯不是意气用事的简单丫头，林初旗的死对她来说意味着我扳倒李袖瑾的计谋落了空，未时究竟能否用她倒着实需要细细考虑。如今也只是嘱咐她道：“既如此，我便信你，你也知道我身边如今缺个得力的丫头，等事成之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现在你就和白儿一同好好休息，时辰到了我自会叫你们出来。”

碧雯道了声是，退出房中去了。

好容易挨到了未时，梅氏、令壬与我一道到了李袖瑾的房中，梅氏和令壬也都知道了林初旗死样极悲惨，梅氏年纪大了就对生死之事有些敏感，她对令壬说道：“林初旗也是一直跟着你的，就算他平日里交了些混混有了仇家遭了毒手，怎的死的如此之惨？老身是担忧与你也有些关联。”令壬听了沉思不语，显然他亦想到这一层。自上次他中毒昏迷不过一月，贾翎又在之前一役里折损惨重，难保再次下手。说不定就是先杀我下属，再是亲眷，让我周边渐渐无人可用，无人可亲。想到此处，免不得看向梅氏，又转头担忧地看着我。

“母亲担忧不无道理，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官府又毫无头绪，凶手当真是有备而来。”令壬郑重地说。

“老身不怕死，本就是半截枯木了，只是在地下见着你父亲，无颜说令家还没个后代，我儿，今晚你就宿在岚儿那里，我知道你总要等到婚宴之后，可也不相差这几日了，情势危急，你就当孝顺我了。”

令壬有些无奈，但也知道母亲一直为令家无后心急。为使母亲安心，便道了声是。接着又用眼神问我：“岚儿你可愿意？”

我羞赧地低了头，虽说在令壬梦中已借李袖瑾之名和他成过亲，也有夫妻之实。只是当时自己不过演戏罢了，满心都是想法子助他醒转，如今令壬对实际的小岚已然是全心全意，婚宴之前从没轻慢，如今梅氏如此要求，倒真叫我有些心慌。

令壬见我似是而非的样子，不觉哑然失笑。他爬满厚茧的左手牵起我嫩滑如玉的右手，茧子的硬碰上我手的柔软，立马就在我的肌肤上烙了凹印。

到了李袖瑾房中，她亲自搀梅氏上榻，还未等我开口，李袖瑾就邀功似的忙对着梅氏说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人来得这样齐整，定是我这有好茶的消息走漏了不是？宝衿，快上茶来。”

“不必忙活了，我也是有阵子没来看你，实在是这日头毒起来令人懒怠地动了。今日来也是叫你知道我心里是一样心疼你和小岚。那婚服可安排好了？”

李袖瑾从宝衿那里接过她父亲送来的茉莉茶，亲自递给梅氏，一边就回说自己已经安排妥当，温陵最好的绣娘都会住在府前头的一件屋里赶制。梅氏见我没言语，就说了句甚好。

婚服本就是我的一个由头，因此见李袖瑾安排妥帖自然不愿过多揽事。我递个眼色给茉裁，她点头，立马跪下说道：“回老夫人、将军，茉裁有一件事需要主持公道。”

令壬忙问什么事，就听茉裁说：“将军可还记得姑娘身边的研霞？先前说是研霞姐姐得了痨回家休养去了。实则研霞她是被人推到井中淹死了！”

李袖瑾听到这就有些紧张起来，不过她心想只是茉裁一人之言总算不得什么。毕竟碧雯和白儿都已说不出话来。

“指使林初旗淹死研霞的人，就是夫人！夫人之所以下此毒手，就是因为研霞撞见夫人和林初旗房中私会。夫人先前警告我不能说，可是研霞的冤魂夜夜在我耳边叫屈，还说林初旗就是她杀的，下一个就是夫人了。茉裁害怕，只好在将军面前将研霞的事情和盘托出，也好叫她地下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