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林燃难得地睡得十分舒服。
清晨，他睁开眼，正看到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又在被窝中缠绵了片刻，才爬起床，照例挪动到了窗沿边上，目光朝着下方看去。每天早晨看着那些急匆匆赶去工作的人流，早已成了他这段时间来每天都会做的趣事。
人需要对比才能产生幸福感，而处于社会底层的林燃，自然是不会将对比的目标放在那些他明显比不过的精英身上的。那么楼下那些赶着时间上班的底层社畜，就是最好的对比对象。
公寓楼下的那些大坑，依旧存在。不过，已经有抽调的警员在警戒线维持秩序。坑洞边缘，则是一些穿着制服的科研人员，与无孔不入的记者了。
这些突如其来出现的坑洞，并未影响到帝国境内的秩序与环境，甚至还没有爆出有公民死亡事件。尽管昨天还有些骚乱，但一夜过去后，很明显已经彻底平息，即使还有一些小骚动，但也无关紧要。而事不关己的人们，也回到了工作岗位，毕竟，工作才是他们每天需要面对的东西，而非是这些离奇的坑洞。
每日例行观摩完毕，林燃才转身到卫生间洗漱。供水貌似早已修复，林燃放在水龙头下的水桶已经被装满了水，连带着厨房的地板上，都有些湿漉漉地潮湿。
简单地收拾好了之后，林燃感觉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他皱眉思索了好一会，才猛地明白过来，一拍脑袋。
“我还没有回信息!”
昨晚吃饱后，便有些困倦了。林燃更是连在枕头下的手机都没有掏出来，刚上床就睡着了，一夜都未有动静。等到林燃再次将手机掏出来的时候，电量已然是只有30%，而屏幕顶端的指示灯，也在闪烁，很明显，是有消息传来。
点开屏幕，首当其冲弹出来的，就是帝国官方发布的短信通知，与一些杂七杂八的新闻推送，无非就是针对昨日的异状作出的解释，至于言辞，与之前电视新闻上的专家所说的，也大抵相同。
忽略掉。
回到软件的聊天界面，林燃一下子就看到十多条未读消息，他点进去看了一下。
“早安。”，显示时间昨天八点。
“人呢？”，显示时间昨天十点。
“你看外面，怎么变天了，忽然变得好黑，不会是要下大暴雨了吧？”，显示时间昨天下午三点。
“地震了？我这里不是不处于地震带吗...我有点害怕。”，显示时间昨天下午四点。
...
林燃一条一条地看下去，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诡异天空的照片。最新的一条消息，则是昨天半夜发过来的。
“你死了？”，后面还带了一个发火的表情。
林燃挠了挠头，略微思索了一会，忽然不知道应该回复什么了。看样子，对方好像以为他死在了昨天的地震中，既然这样，那就不如相忘于江湖...咳咳。
就在林燃思索地时候，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而聊天记录飞快地向上弹了一格，一行字在聊天框中蹦了出来。
“早安。”
林燃叹了口气。缓缓在聊天框上输入一句同样的话。
“早安。”
这一次，还没等林燃放下手机，犹如连珠炮一般的话语飞快地在屏幕下方蹦了出来，手机也震动地不停，一下子就吸引了林燃的注意力，让他没法第一时间放下手机。
“你还没死？”
“昨天怎么没理我？”
“？？？？？？”
接连两个问句，以及最后一段的大量问号，让林燃忍不住想要剁了自己不听话的手。这倒霉催的，为什么要去回复呢？装个死人不好吗？
林燃下意识地在键盘上按来按去，但是随即又明白过来，还是删除了在聊天框中已经打好的：“他死了，走的很安详，我是他爸爸，姑娘你谁？”，林燃很清楚，如果真的这样发送了，绝对会被直接一顿痛骂然后拉黑。
这是他多年来的经验。
“噢。”
林燃简短地打下一个字。然后又觉得好像没有礼貌，又在屏幕上输入了两个字。
“忘了。”
空气很快安静下来。
聊天框那一头，半晌没有回复，看样子，对方似乎已经对林燃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家伙失望了。林燃这才满意地将手机重新塞到枕头底下，想了想，又将充电线一起塞了进去。
“舒畅了，可惜没有阳光，开灯又太浪费电，电费都快交不起咯...”
林燃站在窗边，拉开窗帘，看着那独特的绿红色的天际，惬意地伸着懒腰，低声自语着。结束了一天的社交，锻炼‘伸懒腰’，肚子也并不饿，看样子可以工作了。
但是他的意识里，却又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想要去回想，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是什么事呢...不管了，工作最重要，我热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如果无法工作我宁愿去死。”
林燃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坐到了书桌前。
“到底是忽略了什么呢...”
罕见的，足有数十分钟，林燃都无法集中精神，投入到工作中去。反而，思维却朝着另一个区域，越发活跃，不断地思索。
“房租交到了月底，水龙头关了，电费前天才交，翻墙用的梯子也收好了...碗筷也洗了，到底是忽略了什么...”
林燃皱眉思索着，目光从闪烁着的电脑荧幕，一直转移到了敞开着的窗台，再转移到了屋内。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悸感，与迫切感，让他...很不舒服。
林燃下意识地将放在键盘上的手，朝着旁边移了移，想要拿起茶杯抿上一口，却摸了个空。
“忘了泡茶么...”
林燃松了口气，站起身，到盛满水的水桶边上找到了陪伴自己数年的不锈钢茶杯，茶杯里，早已褪不尽那廉价茶叶与枸杞的清香，使得这个年轻的茶杯上，也与林燃本人一样，多了一丝洗不尽的岁月感。
倒入温水，加上茶叶与枸杞，林燃微微抿了一口，舒服地坐回了座位。但他心底里，那股仿佛丢失了什么东西的迫切感，却依旧还未散去。
在视线扫到床边的时候，林燃忽然愣了。
“昨天晚上，我好像还没死过？”
“不，昨晚没有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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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来，林燃每天夜晚，都会被那古怪的‘大型异界战争连续剧’所困扰，入睡就进入新的世界，死亡即是天明。而这场仿佛无法醒来的噩梦，也间接的导致他丢掉工作。
别看他如今过地似乎很是潇洒洒脱，仿佛是看透了，但实际上，若是有什么方法能够摆脱这个噩梦的话，他也绝对二话不说，会去尝试。
但昨夜，他却是两年以来，头一次地夜晚没有做任何的噩梦，没有再回到梦中那真实无比的血腥战场中，而是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大天亮，这种感觉...
好怀念啊。
但是，为什么他的心底，却又有一种强烈，迫切的不安感袭来呢。
林燃皱眉，靠在座椅上思索着，而下一刻，窗外一声巨大的轰隆声，打破了他的思路，同时，也彻底打破了世界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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