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淏办妥英国入学手续后，办公室主任的爱人如愿转正，成了行业协会的编制内人员，还在工会下面的一个组织混了个小头头当。
至于那套房子，余淏从来就没真正入住过。他一直跟爸妈住在大房子里，家里还有从老家带来的阿姨，做的一手可口家乡饭菜。
在房子拿了钥匙后，办公室主任各种花式装修，一会儿给添个这个，一会儿给弄个那个，用他的话说，这叫“保持热度不散”。
余淏虽然从没跟他在房子那里碰过面，但自打余首脑和他在房子里打过照面后，余淏就经常有小事开口找办公室主任帮忙。余淏也不说缘由，也不多解释，经常就直接提要求，什么集体学习想请假，办公桌位置不好要调一下，分给自己的办公用品不好用，没有什么大事，而且还都在办公室主任的能力范围内。
办公室主任不止一次跟爱人私下嘀咕，这个余淏是个狠角色，别看表面上没有什么优点，以前念书成绩也很一般，但这样家庭浸泡出来的孩子，往往对如何使用和驾驭资源有很强的悟性，而且敢想敢干，他们对人性和拿捏也更到位。
小冯总说他想多了，但办公室主任还是觉得余淏不是个善茬，幸好他没打算在单位久留，借着他这个机会把小冯的事办了就得了，以后跟余首脑一家有交情的必要和可能性并不高。
余首脑，毕竟是行业协会领导，现任会长的铁哥们，保底也能在工会首脑的位置上平平安安退休。如果有机会，很可能更进一步，提拔一个副会长，甚至成为党组成员也未可知。
这样的领导，自己跟人家级别差太多，也提供不了什么利用价值，单方面讨好和跪舔的关系，都及其脆弱且难以长久。
至于余淏，小小年纪就体现出在体制内生存的狠辣劲，对于利益及其敏感。从英国镀金回来之后，有余首脑和现任协会首脑加持，他必定会风生水起。这样的人，眼里只有自己、目标和利益。办公室主任这样的人，在他眼里就是苦熬资历混生活的可怜虫，挡他的路是不可能了，但就怕哪天被他当枪使。还是离得远一些为好。
至于房子，办公室主任一开始想的是听之任之，余淏想退，自己就帮忙让他风风光光地退，余淏不想退，反正后面有余首脑，谁也不会说什么。
但余淏办辞职手续时，一直对这套房子怎么处理避而不谈。有时，办公室主任想启发他，套套话，但他总是打太极。至于硬逼着他说，办公室主任心里还是有些忌惮。
终于有一天，办公室具体管分房地吕大姐来问了，问这套房子什么时候办一下腾退手续，她好登记一下。
办公室主任借这个机会给余淏打了电话，说了这事。余淏约他晚饭后在操场旁边见面说。
见面时，余淏点了一支烟，说：“这套房子，老爷子的意思是，退了，当初就不应该要。但我的意思是，不退。”
办公室主任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真是个难缠的主。
“主任，我这么想的。这房子不能退，一退，你跟我们家的情分联系就断了。一退，你这再建立联系就难了。”余淏吐了个圆圆的烟圈，“而且吧，这房子我的意思是不退，要是硬退了，我心里也不舒服。”
“我一时半会是可以拖着，咱把门一锁，再分配的时候尽量避开这套。但也保不齐哪天就会被人盯上。到时候没有余首脑在后面撑着，我这顶不住呀！”
“瞧你那点出息。别怕！你就先拖着，反正我辞职手续也办了。要是有人惦记这房子，你就明面上话先说，说联系不上我，我出国留学了，着急住宿舍的话就优先选其他的房子。要是来个有点路子，那你就暗示一下老爷子的因素，对方要是个懂事的人，也就改主意了。”
“这能行吗？我说小余，你可前往别往坑里带我。”
“怕啥啊！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吗，方法我都给你想好了。钥匙有三把，我一把，我哥们一把，还有一把放你那。我可能会有朋友暂时用一下，到时候要是有需要的话让他们找你。”
办公室主任越听心越沉，这是开始把自己当马仔使唤了。
“主任，您别不高兴，我进单位以来，看得真真的。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明白着呢！您这一路上对我的好，余淏心里记着。您爱人的事甭担心，老爷子那里已经有考虑了。我呢，学成归国以后，肯定也少不了记着您的好。”
办公室主任轻轻叹了口气，“行吧，但我也先把话说这儿，我可以先按你说的这个来，但要是真遇到什么事顶不住了，人家若找到你，你可得自己接招。”
“成成成，我自己接招。您放心吧，踏踏实实的。”
这次谈话后没两天，余淏就飞往英国求学。期间，好几次让办公室主任帮他忙把房子门给朋友开开，或者是帮来不及收拾屋子就走人的朋友收拾残局。每次打电话时，余淏都热情洋溢，但说的内容，每次都让办公室主任心里膈应得不行。
本来，办公室主任已经打定了主意，下一次分宿舍时，找一个同样是系统内的干部子弟，把这套房子给再分配了，让他直接跟余家对接。最好是一个家里能跟余首脑说得上话的那种新职工。这样，自己把余淏这个烫手山芋给甩掉了，说不定还能再做一个人情。至于眼前的膈应，那也只有先忍了。
但凡事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办公室主任打定主意之后，传来了余首脑在会长力挺下要晋升副会长，并进入班子，成为班子成员的消息。
这下，余淏这个大烫手山芋甩不甩就是个问题了。甩了，余首脑是办公室主任夫妇现在在系统内可以够得上的最高级别官员，着实舍不得。不甩，就余淏这个心性，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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