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许夫人，门外有人！”
经人提醒，素贞和许仙也是即刻走向门口，此人正是吖吖和阿玉。见衣衫褴褛的二人，素贞便知道二人是有困难，也是没说什么，便走上前拉着吖吖，对阿玉说道：“来，有什么事进来说。”
“娘子，你瞧他的肚子。”许仙一眼便瞧出异样，指着阿玉的肚子对素贞说道。
经许仙这么一说，素贞立刻瞧了瞧阿玉的肚子，像是孕妇的肚子，可里面是什么，还尚不可知。
“我来看看。”素贞走到许仙跟前，蹲下身子又摸了摸阿玉的肚子，一副揪心地样子看着许仙，又摇了摇头。
许仙见状，知道此事难办，只好起身将其他病患安排到一处，以便素贞安置阿玉。
“吟儿，来搭把手。”素贞看了一眼旁边的吟儿，挥手说道。
吟儿赶紧上前，帮着素贞将阿玉扶上榻。
许仙也跟上脚步，看着素贞认真地摆着脉，连追问道：“娘子，是什么病状？”
“官人，是鼓胀。”素贞抬眼，对着许仙蹙眉说道。
“娘子说的，可是‘风、痨、鼓、膈’四大重症的‘鼓’？”许仙心里也开始担忧道。
素贞对着许仙点了点头，确认地说道：“是，他的肚子胀得像鼓一样，皮绷的特别紧。肚子皮色苍黄，上面还有蜘蛛纹，这就是鼓胀。”
许仙认同素贞说的症状，也是默许点头，附和着素贞的话说道：“是啊，肚子胀得很大，四肢也是特别瘦，真是鼓胀。方才瞧了一眼，似乎是咳喘吐痰不止？”
“官人好眼力。”素贞微微点头，又对许仙说道，“官人，之前我们讨论过的‘舍时从证’，官人可还记得？”
许仙转了转眼珠子，又努力回想着，喃喃地重复道：“舍时从证？娘子想说的是？”
其他几位病家也都纷纷猜测，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墨含看了不少的医书，又得到许仙的真传，连说道：“舍时从证，就是要遵循自然规律，将人体的变化与自然规律相结合。夏季多风热、暑湿，秋冬多风寒、风燥，这都与季节相关。”
“墨含说的没错。”素贞看了一眼病榻上的阿玉，又看着许仙说道，“官人，我们可以用人参、黄芩、黄连。”
许仙摆了摆手，又是一副眉头紧蹙的样子，说道：“娘子，用人参就怕助长邪火加重咳喘，若是这方中开了这么多补药，恐会出事的。”
“官人，病以脉为主，阿玉的脉象散乱，我们就可以用人参进补。”素贞丝毫不慌乱，反而镇定自若的说道，“《脾胃论》中，有补中益气汤加减治疗，重用人参、白术以补正气，加黄芩、黄连以降肝肺之火。”
“对呀，舍时从证，不就是用寒凉药物？”许仙这才慢慢明白，看着素贞继续说道，“阿玉的肺火亢盛，非黄芩不能清；肝火偏旺，非黄连不能平。所谓舍时而从证也。且大多是用活血化瘀、消食利膈、除胀祛邪的治疗方法。”
“许大夫，这冬季本身气候寒凉，人易患虚寒之证，所以用药大多温补，少用寒凉，您这是何意啊？”另一位病家依旧不明白，但出于好奇还是问出了口。
“阿玉的肝肺之火盛，虽然处于冬季，却也要用寒凉的药物来清泄火热之邪，不能被季节所限制。”许仙只是微微一笑，对另一位病家解释道，“以补药治胀，初服则胀，久服则通。此正《内经》塞因塞用也。”
“师父，我知道。”墨含也想起之前看过的医书，上前说道，“‘塞因塞用’是《黄帝内经》中的《素问·至真要大论》，即治塞证用塞法。”
“这个‘塞’字，是为塞法，是补养固涩；前面的“塞”字为塞证，指满胀不通的病证。”许仙别过头看着墨含，一边抓着药一边说道，“满胀不通之证本应用疏通之法，以通滞塞，但是这里的塞证是因体质虚弱，脏腑精气衰退而出现的闭塞不同，属于本虚标实之证，当体虚补足之后，闭塞自然而通。”
大家听了许仙的解释，甚为折服，也都纷纷感叹素贞和许仙的医术。
保和堂刚打烊，寄云便飞奔到素贞跟前，莞尔道：“师父，明日我可以再来吗？”
素贞和许仙同时相望，素贞摇了摇手指，回绝道：“明日可不行，你娘亲今日亲自来说了，明日你家中有大事。”
寄云努了努嘴，心中似乎有些不甘，还是想要争取下，说道：“师父，那我空了可以过来吧？今日师父和师丈教习的可有意思了，我也想看看是师父治疗鼓胀。”
“你呀，对于学医还真是不嫌累。”素贞心生欣慰，又关心着寄云说道，“寄云，等你空了，师父亲自教你，可好？”
寄云瞪大眼睛，点头说道：“好啊、好啊，师父您可不要框我。”
“师父不框你，快回去吧。”素贞笑着对寄云挥了挥手，说道。
“好，师父、师丈慢走！”寄云微微作揖，笑着小跑到自家马车旁。
许仙摇头笑了笑，又搀扶着素贞上了马车，二人坐定后，许仙才开口问道：“娘子，阿玉的病症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治好的，他还跟我念叨着，不想在医馆久留。”
“这是为何？”素贞一时诧异，看着许仙问道。
许仙叹息道：“这孩子不愿麻烦别人，总觉得自己身无分文，治病还得一直待在医馆，就会有所不适。”
“可他若是不在医馆，整日奔波，这施针和用药的疗效便不会这么快好转的。”素贞微微蹙眉，心里还是担心着吖吖的病情，继续说道，“官人，我们治病救人本就是心怀天下的，吖吖和阿玉的病情皆不简单。特别是阿玉，拖了这么久，再拖就很难治了。”
“娘子说得极是，我也在想办法说服阿玉。那我们还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吗？”许仙知道阿玉不会乖乖留下，说不定二人一走，就会找机会偷偷溜走。
“且看看吧，他明日若是好转一些，我便给他多配几副药。”素贞看了一眼许仙，回道。
许仙点了点头，又抓住素贞的手腕，将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处，配合着说道：“好，那就依娘子的，知道娘子最不忍苍生受苦的。”
“你呀。”素贞微微一笑，对许仙问道，“官人，今日可是辛苦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娘子，今日你也是最辛苦的，我就不要你下厨了。今日小厨房做什么，我就吃什么。”许仙心里还是心疼素贞，知道素贞一直在医馆比自己还累，毕竟忙前忙后地走动着。
“凝姐儿，这是要出门啊？”素贞刚要出门，在走廊的拐弯处见到了凝烟。
凝烟快步到素贞跟前，又福了福身子，莞尔道：“宁馨姐姐邀约，说是有马球赛。”
“你这几日在房里也够闷的，出去走走也好，可要早些回来。”素贞抚了抚凝烟的手背，温和着说道，“这几日，你就不要去顾府了，有空可以去柳府看看筱茹。”
凝烟点头回道：“女儿明白。母亲，若是采买需要，我可以跟着母亲一块儿去。”
“我这些事已经差觅梅去了。你二哥哥的婚事在即，我也照应不过来，近来医馆事多，那你就帮母亲帮忙清点吧。”素贞看着凝烟笑了笑。
凝烟笑着点了点头，回道：“好啊，这个我会。”
“去吧，若柳，照顾好姑娘。”素贞挥了挥手，对二人说道。
若柳点头答应，对素贞行礼后，便随着凝烟离开。
许仙刚看完诊，就上楼看看素贞这边的情况。
“娘子，吖吖好些了没？”许仙在门外等候多时，见素贞出来便关心道。
“我刚给她施了针，现下已无大碍了。”素贞慢慢地关上房门，拉着许仙往楼下走去。
许仙紧握着素贞的手，心疼地问道：“娘子辛苦了，现在该好好歇息了吧？”
“官人，我不累。只是看着吖吖这孩子着实可怜了些，脸上被烧伤了一大半不说，现在连精神都不济，也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过来的？也怪我们没有早些发现，不然也不会受这么多罪。”
“娘子，你总是自责呢？”许仙一副哭笑不得地样子看了一眼素贞，又捏了捏素贞的脸蛋儿，说道，“娘子最近可是忙得不可开交了，不是除妖，就是筱茹的事，还有我们仕轩和逸辰的婚事，哪件事不是娘子亲力亲为去做的？”
“你呀，又开始胡言乱语了。”素贞拿下许仙的手，苦笑着说道，“看着他们受苦，我只是心里不好受罢了。”
“刚说让娘子休息，你瞧，寄云过来了。”刚下到一楼，许仙便主动撒开了素贞的手，寄云便慢慢地跑了过来。
寄云对着素贞和许仙微微行礼说道：“师父、师丈，您们可下来了。”
“寄云，你也休息休息吧，你师父现在可累着了，要去后院喝盏茶才行。”许仙对着寄云笑了笑，又调侃道。
“师丈，您放心，我不是来找师父办事的，我是来交师父给我办的差事。”
素贞又瞪了一眼许仙，转身来到寄云身边，接过寄云手里的医书，说道：“官人，你就别打趣寄云了。”
“好，那你们忙。”许仙一脸苦笑，在小辈面前自然是要收敛一些。
“寄云，跟我来吧。”素贞对着寄云挥了挥手，寄云点头一笑，顺势拉着素贞的隔壁，往后院走去。
“师父，请喝茶。”寄云将点好的茶即刻递给素贞，甜甜地说道。
素贞微笑着接过茶盏放下，又慢慢地翻开医书，对寄云说道：“寄云，这些天你不是看书，就是跟着双宜学习诊脉，可有什么收获？”
“《金匮要略》已经看完了。”寄云凑到素贞跟前，一副让人怜惜地模样看着素贞，问道，“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上手啊？”
“你这心急的性子，还真如你娘。”素贞端上茶盏，吹了吹茶沫，对寄云说道，“先不急，你还小，即使现在让你开方，也没有人敢来啊。既然书看完了，双宜那里你就常去。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朗勤和启瑜一块抓药吧。”
“朗勤哥哥抓药可快了，就不许我帮忙，非说我会出错。”寄云一脸委屈地样子向素贞诉说着。
“也罢，那你跟着多熟悉熟悉药材吧。”素贞苦笑了一下，又对寄云叮嘱道，“待你药材熟悉后，双宜那里学得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就跟着我。”
“真的？那我现在就去。”寄云极为开心，还未等到素贞回答，便自顾自地往药材柜走去。
素贞端起茶盏，笑着说道：“这孩子，性子总是这么急啊。”
“是，她不是爱学嘛，以后定会是太夫人最得力的助手。”吟儿站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素贞侧着身子，看着吟儿莞尔道：“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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