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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端详

小说:月光  作者:黄洞洞  回目录  举报

早上六点钟起床,煎蛋、烤土司、摆好餐具,等待老公起床,看着老公吃完饭,在老公出门前轻轻为丈夫抚平衣角。这样的生活已经成为简舒的常态。夫妻的默契在于清晨,即便双方一言不发,也能听从身体本能的习惯,知晓对方的一切。这段持续了十年的婚姻,留给夫妻的并不只有冷淡的感情,还有无人可比的默契感。

简舒是何清其的妻子。每当简舒看向摆在卧室的结婚照时,看到那对新人微微扬起的嘴角,总是心中一暖。二人的爱情坚不可摧,不然也不会持续到现在了。简舒是个极简主义者,所以整个家中几乎没有任何繁琐的东西。几乎所有留下的,都是被需要的。极简主义风格的家居是整洁而亮堂。

何清其是简舒的丈夫。可是每当何清其回到家中时,看到简舒一成不变的微笑,空荡荡的家中只有零星几张凳子,还有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每天的早餐就是荷包蛋加吐司,每天的晚餐就是白米饭配菜。身边的妻子永远是那副模样,连嘴角微笑的角度也丝毫不差。他开始渐渐厌烦,连性致都被不断重复的生活磨没了。

正当何清其迷茫婚姻存在的意义时,简舒正和朋友坐在露天咖啡厅中。简舒的这位朋友叫秦一,是简舒的大学同学兼舍友。今天是难得一聚的同学会。不过同学会的时间被定在晚上,下午只是几个舍友聚在一起聊聊天。虽然大学时期大家都是一起哭一起笑,一起住在同一个宿舍的好朋友。但在大学毕业那么多年后彼此之间都没怎么联系。那些原本熟悉的面庞都肉眼可见地褪去了年轻时幼稚的青涩,与记忆中的女子对不上号。但不是她变了,而是社会的洗礼拨开了那个人的内心,让她成长为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简舒呀,你说你可不可惜,当初的高材生,现在却成了全职主妇。要知道你会选择呆在家里,那奖学金还不如留给别人呢!”“对呀对呀!现在有些人连大学都读不起。”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原本一群女人还在谈论服装首饰的,现在却突然将苗头引向了简舒。

听到这,简舒也只是挑了挑眉头,淡定地喝下一口咖啡,这种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在场的苏晴见此却不服了。谁都知道苏晴读大学的时候家庭条件很差,一直努力争取奖学金,可是同寝室的简舒却不顾苏晴的状况,硬是和苏晴争。最后苏晴读到大二就因为家庭变故退学了。但对简舒的仇,苏晴一点都没忘。谁让她们当初是一个寝室的呢?

不过在场的都是人精,成人社会里谁也不会形喜表露于表。简舒没有回应,自然也有人将话头揭过去了。只是苏晴不想要就此停止:“哎呀,简舒,你知道今晚的同学会是AA制的吧。钱有带够吗?”虽然苏晴自己工资很低,这次同学会的钱也是她从别的朋友那里借过来的。但是苏晴自认为一切都靠自己,从没有简舒这样,像个吸血虫一样,靠吸附男人生活。这也是苏晴最骄傲的一点。

人家都把脸凑上来了,不打就太可惜了。简舒轻笑了一声,先是说:“那点钱还是有的”,然而简舒用眼睛上下瞄了苏晴一样,转头对秦一说:“苏晴真的是大变样了呀,完全没有大学生的样子了”。说完,简舒看向苏晴,好像是在等苏晴回应。不过苏晴却像是被抓住了软肋一样,没有回话,握紧手里的咖啡就往嘴里灌,看上去一点也不优雅。

场面短暂的冷却了下,片刻后这群女人有叽叽喳喳地谈论起珠宝服饰。其实在大学毕业后,同宿舍的女同学大多嫁给了有钱人,再不济靠自己的努力,打拼到现在也有了一定的存款,那些名牌包包还是负担得起。而苏晴呢,因为家境的贫寒,这几年里只有不断的忙碌与劳作,等到偿还债务时,苏晴发现自己也老了。难怪简舒会这么说。

不过简舒也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尚未与何清其说过今晚的同学会。如果不把何清其带过去的话,恐怕是堵不住那些好事人的嘴巴。短暂的聚会过后,简舒并没有选择与那些人一起,而是独自走到了何清其的公司楼下。

这十年来,何清其靠自己的打拼也开了一家小公司。简舒陪伴着何清其从大学走到了社会。经历过他所有最煎熬的时刻。简舒很少去探班何清其,也不曾关注过这个公司的运营,是因为她信足了这个男人,以及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她料定这个男人生命中只会有简舒。

进入公司大楼后,简舒先去上了个厕所。在外的公共厕所很难做到像家中的那么干净。所以简舒一般都是用脚站在马桶边缘上。殊不知她在上完厕所的时候,有一双眼睛从厕所隔间的门板下略过。等到确认了厕所无人后,那个女职员才一脸兴奋的对自己的同伴说:“你知道吗?刚刚我看到了!咱们董事长强吻柳文文了!就是那个国际名模柳文文诶!”

简舒正要打开门的动作一顿,只听到那个女声接着说了下去:“真的吗?哇塞,看不出来呀。还是何总厉害,连国际名模都泡到了。诶,不是说何总已婚吗?”说完,只听另一个女生‘切’了一声:“我要是泡上了国际名模,你觉得我还会看得上家里的黄脸婆吗?那可是柳文文呀!我的超级偶像。她不是小三,何总和柳文文才是真爱!”看来这个女生是柳文文的忠实粉丝。

简舒愣住了,她只感到气血涌上大脑,心中有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出面骂那些好事的职员,否认那段谣言的她,突然不会说话,停止了举动。她只感觉记忆中的何清其面容开始扭曲。可是简舒又不愿意承认:这肯定是谣言!

简舒刷的打开门,却只看到一个清洁工阿姨在拖地。看来那两个女职员已经走了。可是简舒还是不愿意相信,她跑出厕所,连手都没洗。目睹一切的清洁工阿姨嫌恶的皱了眉头,她甚至没听到冲水声。清洁工阿姨走到了简舒呆过的马桶前,看到上面的污迹,吐了一口口水,“真没素质”。

此时此刻简舒去哪儿了呢?她游走在街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记忆中的那个何清其还是一副温柔的模样,他会在简舒生病的时候,贴心地为简舒熬粥;为忘记结婚纪念日而难过的何清其、对简舒说不想生孩子,想要多过一些二人时光的何清其、为公司操劳,将所有生存风险独自抗下的何清其。简舒感觉此时的心绪很混乱,她又想起了自己与何清其结婚的时刻,那时何清其还在创业阶段,二人的婚礼就是简陋的几桌酒席,在父母不满的眼神中,简舒固执己见,与何清其许下了白头偕老的诺言。

可是思绪转呀转,简舒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了何清其与一个陌生女子拥吻的照片,至于那个女子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何清其竟然会吻其他女人。简舒忽然回过神来,前面有个招牌,是某某律师事务所。简舒若有所思,又突然坚定地摇了摇头,想要转身离开,最后却还是抬了脚步-----直行............

今晚简舒照常参加了大学同学会。其实对于那些大学同学们,简舒早已经没有印象了。她的丈夫是小公司的老板,根本不缺钱花;她与丈夫至今也没有孩子,所以也不用为孩子的教育苦恼。所以对比起热衷于攀谈结交的同学们,简舒显得冷淡很多。她站在聚会上,看着穿插在男人间四处游走、敬酒的秦一,突然有些恍惚,这个记忆中安静如斯的女孩,在经历社会的敲打后,还是变得圆滑了。

简舒自嘲一笑,谁又能说这样不好呢?没等简舒的思绪飞远,旁边有人过来敬酒了。简舒只好一一笑着回应。其实大学同学会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哪有那么多美好需要缅怀?更多的只是人与人之间互相阿谀奉承。为了所谓的利益拓宽人脉。简舒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但是她丈夫有钱呀。

这样的同学会参加了也没有什么意义。简舒看着喝高了的男男女女们,和秦一一起回去了。秦一是大龄剩女,三十几岁了也没有男伴。据她说是找不到合适的,不过大家都知道她的经历,也就看破不说破了。秦一的家庭重男轻女,她妈把她供上学校。就是为了秦一给自己赚钱。现在秦一年纪也大了,她妈就四处张罗着给秦一相亲,却都是些有点小钱的农村离异男。秦一和苏晴一样,这些年的当牛做马都给了别人做嫁衣。

所以当简舒反击苏晴的时候,与简舒关系最好的秦一也选择了不做声。没有谁比她们更妒忌简舒现在的生活了。

简舒把秦一送回出租屋。她本想留下来坐坐的,那个家有些冷清。但简舒还是坐上出租车走了,她有些话想讲,但不适合跟秦一说。

夜晚的城市不消停,你只看得到五光十色的灯光与繁华,却看不到隐藏在光鲜表皮下的虚伪与肮脏。坐在出租车上的这十几分钟,是简舒感到最放松的十几分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不是一个家庭主妇,而是完完全全的一个人,一个独立于他人存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的所思所想。简舒默默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下一步究竟该试探呢?还是揭穿假象把话说开?

简舒打开家门,今夜的何清其回来得比较早。他就坐在沙发上,屋内没有开灯,简舒也不想开。她就看着何清其的面庞在袅袅白烟中模糊了轮廓。她开口:“你回来了?对了,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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